範尋想明白了。

他不是出生在羅馬,他是出生在羅馬的牢籠裡,眼前的世界繁花似錦五彩斑斕,卻和他無半點關係,他只能旁觀,沒有資格出去走自己的路,沒能力掙脫這扇堅不可摧的大門,不配隔著柵欄拽住外面的人。

既然他出不去,就不必讓自由的愛人走進來。

他愛的人應該在有光亮的地方,這種囚籠,他一個人待著就夠了。

後來的厭食症其實也在範尋的意料之外。

前兩個月他真的是一點東西都吃不進去,反應最大的一週裡只要嘴裡放了東西就想吐。

有時候範鴻雲在他面前說話說得久了,也會吐。

其實這五年裡,他會斷斷續續地犯病,觸發的條件毫無規律可循,陸信第一次奪得世冠的那段時間是復發最密集的階段。

直到他看到陸信的採訪。

主持人問冠軍隊伍的成員,得了世冠後還有什麼遺憾,幾個人給出了形形色色的答案,到了陸信那,他只牽強地笑了笑,平淡地說:「缺了一個人。」

主持人故意開玩笑地追問:「缺了一個人?什麼人?愛人嗎?」

陸信對著鏡頭輕笑,沒回答,但範尋卻清楚地看他出迅速泛紅的眼眶和嘴角那彎苦澀的弧度。

「最近還會犯嗎?」陸信被範尋拉進屋子,跨坐在他的腿上抱著人,姑且冷靜了幾分。

範尋伸手拿過茶几上的遙控器開啟空調,摸摸他的腦後。

「沒有了,很久沒犯過了。」

「你別騙我。」陸信嗓子沙啞,說話低沉,因為心疼禁不住地放軟語氣,聽起來有點可憐。

「沒騙你,要是沒好還怎麼跟你一起吃那麼多次飯。」範尋被他哭的心窩子發酸,側頭親親脖子,手指輕柔地摩挲髮根。

「萬一你偷偷去吐呢?」聽完範越的話陸信就立刻開啟手機搜尋厭食症的種種症狀,越看越恐慌,當看到「早亡風險」和「自殺行為」這樣的字眼時,再也繃不住防線,走在路上時就紅了眼。

「沒有。」範尋無奈地笑了一下,「這一身肌肉還能是吐出來的嗎?」

陸信沉默下來,摟著他緊實的肩膀不再多問,安靜地緩和胸口的憋悶。

範尋默不作聲地陪著他調節,腦子裡卻一直被執著了許久的問題纏繞著,越纏越亂。

「那年……我回來之後找不到你。」範尋的大手摸上他的脊背,低聲問:「你在哪兒?」

陸信一愣,睜開眼沒有看他,繼續靠著他的肩窩,好半天過去,才道:「被我爸送去夏令營了。」

範尋手上動作頓住,歪頭想看他,陸信笑著不甚正經地啞聲說:「成績倒數第一,又回來了。」

「哪個國家?」

範尋太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陸信成績不好,要參加其他國家自行設立的考試對他來說太麻煩,帆途的老總肯定不差錢,就算要給兒子塞進名校也壓根不需要參加什麼訓練營,捐款給到位,等著開學就行了。

陸信的爸爸是在變向囚禁他,只不過用了比範鴻雲更「委婉」的形式。

「都那麼多年過去了,管他哪個國家。」

範尋摸上他的後頸,溫熱的手掌觸上冰涼的面板,陸信舒服地閉上眼,聽他問:「後來為什麼去了de?」

屋子裡靜了片刻,陸通道:「我爺爺讓的。」

他不太想細聊那段時間的事,每天除了爭吵沒什麼別的內容。

回國後,帆途的發展遇到些阻礙,他爸時不時對著看不順眼的陸信動手,小時候陸信從沒挨過打,那時候卻全都補了回來。

陸霖百般阻攔,卻被養育多年的兒子陰陽怪氣地擠兌。

——爸,你就這麼護著,看他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