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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範總壓著電話鈴聲不接聽也要一再囑咐他,陸信想起他眉間那道不甚分明的川字,輕笑一下。
他又不傻,不至於上趕著找罪受。
陸信恐高,不是常規的那種遇見高的地方就害怕的型別,他害怕晃動的高處,腳下懸空著的不踏實會讓他肌肉僵硬渾身冷汗。
小時候媽媽帶他去遊樂園,兒童樂園,專案都不是什麼驚險刺激的東西,甚至限高都是一米起步,全園區都是為小孩子們量身打造。
那天很普通,但對於十歲的陸信來說卻是不可多得的一天。
有記憶以來,媽媽從不會帶他出去玩樂逛街,即便過生日也只是吃蛋糕送玩具,遊樂園更是想都不要想。
可卻在那個尋常的週三,他媽媽將還在上課的孩子接出學校,帶去了幾個區外的兒童樂園。
陸信很開心,拽著媽媽的手不停地嘰嘰喳喳,說著學校裡發生的那些一點也不好玩的見聞,沒察覺到她全程心不在焉甚至略顯慌張的神色。
出事的時候他被掛在兒童跳樓機上,四四方方的座位,鬆垮的安全杆卡在肚子上,一個個獨立的小方塊被八爪魚機器舉在半空,本應該緩速下降,卻陷入了長達五分鐘的失靈,垂吊的座廂不斷晃動,轉軸摩擦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下面陪伴的家長急得團團轉,恨不得自己飛上去將不斷哭喊的孩子抱下來,有的在罵工作人員,有的在下面安撫孩子,還有的在打電話報警。場面一度亂成一鍋粥,吵鬧呼喊大叫,混雜著其他專案的歡聲笑語,那個聽覺刺激至今都深深地紮在陸信的腦子裡。
當時的陸信也在哭,哭得肺管疼,喊得嗓子撕扯出奇怪的擦音。
而他的媽媽也在打電話,在十多米遠外的休息區側對著八爪魚升降機,拿著電話焦急地說著什麼,神色含著怒氣,看口型似乎在大聲爭辯,說著說著,大約是嫌背景太吵,用手擋住話筒徹底轉過身去,只給瘋狂叫媽媽的陸信一個毫無所覺的背影。
從那起,陸信憑空多了兩個毛病:恐高,逆反。
也是在那一晚,他聽見父母激烈的爭吵。
他們要離婚,心底裡沒有人真正想繼續養這個孩子,只一門心思爭奪巨額財產。
陸信名下掛著已故的另一個爺爺給的資產。兩個人為了這些無所不用其極,帶孩子玩一出失蹤也算是其中一種示威的方式。
陸信忘了自己被掛在天上的恐怖五分鐘,只揪著自己沒人要的真相,孤零零打了車,跑到範尋的家嚎啕大哭。
後來和範尋一起去國外玩兒,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經過幾分鐘短暫的顛簸,陸信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有這種後遺症。
自此,範尋比他本人還要注意這些敏丨感點,還因為這個差點和人動手。
高一學校曾組織過春遊,地點定在市郊一個主打超長距離水上滑梯艇的小山,其中一段上山的必經之路上設定了一條吊索橋,橋面很低,掉下去無非濕個身,但下面的人工水流湍急,算不得十分安全。
班級一位男同學青春年少,帶著渾身使不完的精力在橋面前後來回的跑動,連帶橋身不停大搖大擺,女孩子們抓著鎖鏈驚叫,她們叫得越歡男生越來勁。
陸信頂著慘白的臉,站在橋中央動彈不得。範尋摟著他勉強穩住身形,將人扣在懷裡遮蔽他不自主向下望的視線。
男生跑動的路徑經過範尋面前,被他一把抓住後衣領,勒得咳嗽好半晌。
那時的範尋遠沒有現在這樣情緒隱蔽的剋制,十六歲的範總兇起來異常尖銳,他抓著男生的脖子卡住他的下巴,只道:「再跑我就把你扔下去。」
陸信抱懷站在瀑布下,看著和當年那個大同小異的橋,側靠著岸邊的橋墩望著隊友們歡聲笑語地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