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塵雖然不懂毛驢子為什麼偏偏要在這片鹽鹼灘滾來滾去,但是他並沒有阻止它們,只是遠遠的跟著,等它們滾完了,叫夠了,才跑去池塘邊飲完水,這時候,村裡其他人也陸續趕著牲口前來飲水,毛驢子們互相嗅聞,然後互相尥蹶子!只有鄰居阿牛哥家的老牛獨來獨往,不屑於和這些毛驢子糾纏,這頭老黑牛不怒自威,頗有些架口,據說是當年阿牛爹從縣城買來的,後來進了人民公社,責任到戶後又分給他家了,阿牛爹和老牛感情深厚,就連阿牛的名字都來自於當年他買回家老牛,所以順勢而為,直接叫阿牛了!阿牛一家的土地全部由老黑牛翻耕犁種,阿牛爹陪著老牛,從早上到地頭就開始和老黑牛說話,一直說到中午休息,老黑牛似乎可以聽懂他的話,時不時的“吽吽”應和,讓全村人嘖嘖稱奇!因為阿牛的爹口吃,平常在村裡幾乎是個悶葫蘆,卻跟老黑牛有說不完的話,曾經有偷聽的人說,阿牛爹跟老黑牛說話的時候語調流利,一點都不口吃!

小孟塵也曾經隔著柵欄仔細打量老黑牛,他覺得老黑牛的眼神一點都不兇,很善良的眼神,彷彿有一種悲憫的情緒在眼睛裡面!於是他想起以前聽過的故事,是關於六道輪迴的,也許這頭老黑牛上一世也是一個人吧,而且和阿牛的爹是好朋友,而且還欠阿牛爹好多錢,它這是來還債的!

和阿牛打打鬧鬧的飲完了牲口,小孟塵將兩頭毛驢子趕回家圈了起來,剛好媽媽的午飯也熟了,他最喜歡的臊子面!狼吞虎嚥的連幹了三碗,抹著鼓脹的小肚皮,小鹿塵回到自己的南面房間,坐在收起了機頭的縫紉機前,這裡是他的書桌,自從大姐出嫁後,這臺縫紉機就沒有人會用了,將機頭收進縫紉機倉,就成為了小孟塵的書桌,每天中午飯罷,照例要寫上幾頁毛筆書法,這也是他暑假生活的每天必做的功課,紙是爸爸從單位帶回來的舊報紙,墨汁還是用墨條放在水裡磨出來的,今天書法練習的內容就是大詩詞作家蘇軾的《定風波》: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餘獨不覺。已而遂晴,故作此。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這也是小孟塵最喜歡的一首宋詞,有一種武俠風,有一種理想主義的書生氣,他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就一口氣讀完了《水滸傳》,三四年級之間讀完了所有見到過的小人書,什麼“岳家將”,“薛剛反唐”,“三俠五義”,“瓦崗寨”,“楊家將”……所以他深受傳統文化薰陶,寫毛筆字也要用最喜歡的唐詩宋詞寫,一筆一劃的練習楷書,以意境為魂,文字為骨,寫出來一幅像模像樣的毛筆字。

對於寫字,在這片黃土地上的人,都有一種痴迷的態度,每家每戶都在房子裡要掛上些字畫,即便是窮人家的土窯洞,也要拿漿糊貼上些不值錢的字畫,不然的話似乎有一種缺憾,而這種缺憾感大到不管是誰都不能忽視的地步!字畫,已經融入到這片土地之上生活的所有人的血液之中,缺它不可!所以,每家的熊孩子都要練字,學習成績不好可以,字不練可不行!

小孟塵寫了半個小時的毛筆字,就到了下地幹活的時候了,下午的天氣可是非常酷熱,天空瓦藍瓦藍的,一絲雲朵都找不到!就連松鼠都縮排了陰涼的窩裡面不再出來,整個大自然中,只有土裡刨食的老農民頂著烈日下地收割麥子,因為不抓緊收割的話,萬一來一場暴雨,熟透了的麥子會被雨點砸在地表,再經過浸泡,那這一季的麥子就廢了,收割難度增加了不說,那種麥子很快就會發芽,如果磨成麵粉,不管是做成麵條還是做成麵餅,口感就差得太多,還會粘到牙齒上面,所以當地的農民講究的就是“忙六月,搶麥子”!一個“搶”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