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見到你,在訃遐村中,你那個嬌嬌小姐的樣子倒是扮得好,與現在完全不同。”

寶珠嘆道:“我演了很久,久到自己都以為那就是我了,其實如今才是真正的我。我生來是妖,我不一定就要學凡人的舉止。”

要說妖怪生而有靈智,寶珠如今並不這樣認為了。

寶珠感慨了一會兒,見裴璇璣站在小轎前一動不動,奇道:“你還不上去呢?”

裴璇璣也奇道:“不是該你上轎嗎?”

兩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爭辯了幾句,誰也不願意做轎中那個,都要在外頭,方便第一時間動手。

三個村漢見兩位大人就要為了誰上轎吵起來了,都縮著脖子,不敢吱聲。

不過,到底嗩吶師傅走南闖北的,見識多一些,壯著膽子勸道:“兩位大人等一等呢,河伯今日娶地可不止一位妻。”

話音未落,遠處果然傳來了嗩吶聲。

待到哭喪著臉的送親隊伍走到了幾人面前,裴璇璣不等誰開口,一拳砸斷了另一顆碗口大的樹。

嗩吶聲瞬間啞火。

裴璇璣如法炮製,將新來的新娘子趕了回去,留下了轎伕、嫁衣與紅蓋頭。 兩人對視了一眼,英勇地將嫁衣往身上一披,鑽進了各自的轎子中。

裴璇璣兇巴巴地指揮道:“就把我們送到你們原本要送去的地方,壞了我的事我扒了你們的皮。”

“是是是,不敢壞事。”村漢們點頭哈腰,半點不敢多嘴,生怕惹了裴璇璣不痛快,被她一拳打斷了脖子。

裴璇璣鬆了一口氣,放鬆下來往後頭一躺,圓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

兩頂小轎在路上走著,兩把嗩吶吹著,四個轎伕不再哭喪著臉,只是一臉憂心忡忡。

因為小河水位暴漲,漸漸的,他們來的這條小路被河水沒過,村漢們的腳踩在了渾濁的泥巴中。

太陽剛剛升起沒多久,轎伕們便抬著兩位新娘子走到了再也無法往前走的地方。

前面原本的路已經化為了一片汪洋,他們停了下來,嗩吶仍舊在吹著,而河水深處也似乎隱隱傳來了回應聲。

轎伕們高聲道,某家幸得嫁女給河伯。

河水中的聲音也越發大了起來。

咕嚕嚕的,先是河中央處不住地往外頭冒著泡泡,緊接著河中一空,幾隻小妖怪,捧著絲竹管絃,吹拉彈唱地從河中浮現。

“河伯今日娶新婦,新婦貌美又持家。待到嫁與河伯家,生上許多胖娃娃。”

小妖怪唱得荒腔走板,詞又粗俗直白,聽得轎子中的裴璇璣直撇嘴。

這幾個小妖都是魚妖,為了震懾村民,故意只變了半個人,魚頭人身的,駭得幾個村漢不住地哆嗦。

他們圍著兩頂小轎唱了半晌,唱到村民面色發白,嘴唇都在顫抖方才停下。

其中一隻魚妖搖頭晃腦地說道:“把新娘子留下,你們回去吧。”

幾個村民都嚇壞了,應了聲,放下轎子便撒丫子朝回跑。

見村民們被嚇得不輕,魚妖們嘎嘎直樂,愉快地又圍著轎子開始唱歌。

“今日河伯娶新娘,明日新娘生小娃。生了一個再生倆,生下一群小娃娃。”

什麼狗屁不通不押韻的詞,裴璇璣聽得眉頭大皺,恨不得立即叫這群不通文墨的鄉下妖怪閉嘴,她手中飛快地畫著符咒,只等有人來掀簾子,便要打他個措手不及。

只可惜,魚妖們沒有敢幫河伯掀簾子的,愉快地唱了一會兒歌后,抬起兩頂小轎,又鑽回到水中。

兩頂小轎,在水中穿梭著,坐在轎中的兩位女子,神奇地沒有浸溼,她們聽著前後抬轎的魚妖們在水裡哇啦哇啦的唱小曲,卻一個字也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