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做純粹的小人,也成不了真正的君子。”

李摯移開了視線,不再看著寶珠的眼睛。

如同一個堅硬的、被層層包裹的繭,被撥開了重重的禁錮,將裡頭極其細小的一部分,展露在人前。

李摯的面容上流露出一絲疲倦。

他如今這張年輕、而並未染上塵霜的臉,在寶珠眼中逐漸與曾經的他重疊。

那時的他已經老了,臉上有了褶皺,眉間有很深的刻痕。

他結實的胳膊不再有力,他的背脊開始有了佝僂的跡象。

那位擁有無上權柄的李摯,一日終於有了空閒,回屋後將寶珠摟在懷中,逗她道:“我若不為官了,與你一塊兒回鄉,做個田舍翁如何?”

“好呀。”寶珠反抱住李摯,心裡頭是開心的,“明天就回鄉去。”

她的頭埋在李摯的懷中,只聽到了李摯輕輕的笑聲,並未看清當時他的眼神。

抑或當時她就算看清楚了,也瞧不懂。

她總是隻記得更久遠的時候,那時候李摯進京趕考,與她住在京城郊外一處十分破舊的小院中。

李摯一大早便被同鄉們叫了起來,在酒樓中與仙渡府中莘莘學子一塊兒等成績。

在榜下等放榜的侍從們,終於抄來榜上的名字。

侍從跨著紅花,一路敲著鑼,口中嚷嚷著。

“二甲進士第三名,祁陵縣李摯!”

酒樓中歡呼起來,瞧熱鬧的、一同考試的同鄉們圍著李摯祝賀,周桓把李摯扛上了肩膀。

後頭又有許多同鄉中了,大家一同高興地走上街去,快活地歡呼著。

寶珠遠遠地躲在街角,看著李摯臉上抑制不住的歡喜。

他從周桓肩上下來,拒接的許多富戶的宴請,匆匆趕回了與寶珠居住的小院子中。

“寶珠!”李摯大笑著衝進門來,一把抱起了寶珠。

他懷抱著心愛的女子,在逼仄狹小的半邊院子裡轉圈圈。

“我考中了,以後我會給你大宅子,你會有數不盡的珠寶首飾,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李摯放下寶珠,伸手取下她頭上黯淡地銀簪子,用力地扔得遠遠的。

寶珠如瀑布般的青絲披散下來,她臉上染上團團紅暈,卻說不出話來,只看著他笑。

李摯激動地喘著氣,捧著她的臉,與她對視。

他看了她許久,方才平息下來,然後他低下頭來,親吻上她的嘴唇。

這是一個很深的、熾熱的吻。

寶珠被吻得氣息不穩,她摟著李摯的脖子,恨不得要與他一同死在這吻中。

許久之後,他們終於分開。

李摯低頭抵住寶珠的額頭,喃喃道:“我沒有親人了,不需要再告訴誰,皇天后土見證,寶珠,你能不能做我的妻子。”

他的眼神那樣認真,讓寶珠經不住紅了眼。

分明是這樣快活的時刻,為何她竟然淚如雨下。

寶珠哽咽著,含糊地說著聽不懂的話,她說:“……好。”

李摯再一次與她緊緊擁抱,而後鬆開她,珍惜地吻掉寶珠眼下的淚水。

李摯拉著她,來到了湖邊的小樹林中。

他們跪在地上,向天地磕了三個頭。

“我,李摯,願與寶珠成婚,從此白頭偕老,榮辱與共。”

“我,寶珠——”

寶珠哭得喘不過氣。

“願與李摯成婚,從此……白頭偕老,榮辱與共。”

在天地的見證下,寶珠與李摯成為了夫妻。

天黑以後,李摯尋了一條小舟,他拉著寶珠登上了小舟。

小舟漫無目的地在夜空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