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有什麼事?”

他恍然回神,手本能地伸向脖頸。但猶豫片刻,又放下了。軍國大事在前,竟然麻煩指揮官找一條項鍊,太不像話。而且讓鍾長訣去找那個彈片,他總覺得問心有愧。

於是,他說:“沒什麼,你不在身邊,有點慌。”

這理由只是隨口一說,可鍾長訣的眼神卻瞬間變了,變得溫柔而愧疚。

他伸出手,覆在祁染的手腕上:“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這語氣那樣堅決、鄭重,好像在發天荒地老那一類的誓言。

祁染張了張嘴,又不知說什麼,他有點承受不住這樣的目光。

“對了,”他避開鍾長訣的注視,“你跟醫生說說,讓我出院吧,我覺得我已經沒事了。”

“這是醫生決定的,”鍾長訣站起身,顯然不打算幫忙,“你需要好好休息。”

祁染看著他離開。

傍晚,警察總署果然召開釋出會,公佈了案情經過和審訊結果。

真相引起了軒然大波。公開、非公開的平臺上,民意出奇地統一——所有人都在攻擊虹鳥聯盟,聯盟成員抨擊法案的帖子下面,充滿了謾罵和詛咒。

聯首很快發表了公開講話。他表達了對將軍的慰問,對槍擊事件的憤怒,然後帶著沉痛的語調,開始了對罪魁禍首的討伐:“將士們在前線九死一生,這些人躲在安全的屋簷下,享受勝利的果實,卻謀殺真正的國家英雄。他們自稱反戰主義,實則恐怖主義;宣揚正義,實則偽善。所謂的生命至上,和平至上,都只是掩蓋陰謀和暴力的遮羞布。國家絕不會向這群偽君子妥協,我們將動用一切手段,保護為國征戰的將士!”

最後,聯首用溫別莊——聯邦歷史上最有名的外長、促成三方會談的外交家——的話,結束了這一演講:

如果敵人將槍口指向你,你就知道,你一定做對了什麼。

質問

鍾長訣寫了推薦信後,他們正式確認了資助關係。鍾長訣休假很少,碰上海外任務,動輒一年杳無信訊,自然不像別的資助人那樣,有機會閱讀受助人的感謝信、彙報信。

不過,讓祁染感激的是,如果有機會,鍾長訣還是會抽空來看他。

那一天是他的節日。

他也違心地說過:“難得休息,不用把時間花在無親無故的人身上。”

鍾長訣卻說沒關係。他父母已逝,又無親戚,所建立的友情,都是在隊伍裡。這麼算下來,休假能拜訪的人,也只有他。

“沒有愛人嗎?”每次問的時候,祁染都提著一口氣。

鍾長訣只是笑:“哪有這個時間。”

祁染萬分慶幸他仕途通達,若他有閒心談情說愛,自己的夢就做不成了。

鍾長訣來到他家中,他們也不過像朋友一樣,坐在沙發上聊天。最後一次上門時,正逢大選,電視臺輪番播放著候選人演講。畫面轉切到某個魁梧挺拔的中年人,鍾長訣忽然止住話頭。

祁染好奇地望向螢幕,上面是陌生的銀髮面孔。

那人盯著鏡頭,凌然的神色讓祁染心中一緊。

良久,他沒有開口,即便是沉默,他也像磁石一樣,讓人不自覺地投以注視。

終於,當確定所有人將視線中心放在他身上時,他開口了。

“口號式還擊,”他說,“這就是多年來,我國外交政策的基石。克尼亞的戰機擦過我們的領空,我們抗議,克尼亞拒絕歸還利瓦,我們還是抗議,克尼亞向反政府組織傾銷武器,我們還是抗議!這麼多年,這麼多沒完沒了的抗議,和談,我們得到了什麼?他們對我們不會還擊的預設!”

祁染能看到,聽眾們已經正襟危坐,滿臉悲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