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屋簷下的棺材(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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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過去一直拉著,撕扯之間,不知道是要進入未來還是回到過去去改變從前。
那個棺材已經入土,埋葬的是甘夜的爺爺。
秦嶺北的風一直呼嘯而過,舊人已逝,新人在側,只是片刻之間感覺到接觸到了什麼東西后來又忘記了一樣。
甘夜的三十五,就好像是生生世世那麼長一樣。
回頭再看,站在人生的河西回頭看,那是屬於別人的人生。
後來,看著老宅子摧毀,新宅的建立,看著上房的建好,看著院子裡東西二房住進了人,新生兒的誕生,看著人們來了去了,那些靈魂從不同的地方匯聚到一起,然後又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出生地。
只覺得好像夢一場,似乎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修煉場地。
肉體只是一個容器,而意識和靈魂才是其中的本質。
那天,過年的時候剛好是初五,村子裡死了人。甘夜拉著孩子便出了門,婆婆也在一邊看著,那是一口巨大的棺材,上面遮蓋著蓬戶。
棺材被放在一個車子上面,拉著緩緩前進著。甘夜想起來結婚那年,不過是昨日一樣。
結婚那天,自己開心的如同一個傻子。那張臉塗滿了高光,太陽一照,便被反射了光線過去,頭上的白紗以及胸前的鑽石,都在彰顯著這不過是一場隨意的婚禮。
甘夜可能早就死了,面對這個世界在最初的時候就妥協了。
結婚,不過是為了什麼而什麼。那天,棺材路過婆婆家門口,她想起來那次和婆婆在福建吵架說的那句話,
“以後,我死也要埋在陝西。”
婆婆很生氣,覺得自己花了三萬塊,以後的甘夜便是自家人。
“你做夢呢!你還想回你們陝西!你這輩子都是我們家的人了。”一向溫順的她,那一刻炸毛了。
婆婆的意思是,即使甘夜死了,也是要埋去趙家的祖墳,和趙公明一起合葬。
建國那年出生的婆婆,甘夜真沒想到她滿腦子的封建文化,並且還要把小鞋穿到自己的腳上。
那天她才徹底明白了,當年走進的那扇門意味著什麼。她走進的不是烈士的亡魂,不是被日軍侵略的血染之地,而是走進了一個勾心鬥角的人心,那是這個世界的骯髒之地。
棺材,那個一直襬放在甘夜經過的路上,每天上學放學都要路過,甚至,晚上回家都會看到那口棺材。
有時候摸著黑往前走,都會害怕,生怕那棺材裡突然出來一隻手,拉甘夜進入裡面。
可這一切並未發生,也從未發生過。
但是棺材就是存在,放了十八年,在十八年裡甘夜無數次把自己的頻率調整成一個老人,希望走到人生的盡頭,看看自己怎樣變成一個老者,怎樣被埋葬,可惜,年幼的肉體不可能被直接埋葬。
甘夜經常去奶奶家,晚上和奶奶一起睡覺,脫衣服的時候幼年的女孩如同豆莢一樣,肋骨突突的,光溜溜的潔白豆莢鑽進了被窩裡面。
奶奶的面板皺巴巴的,手掌也乾巴了起來,摸上去一道道似樹皮一般乾枯,如果甘夜見過樟樹,會認為奶奶就是一棵大樟樹變化成的。
每當奶奶跪在炕上,對著牆壁開始禱告,“主啊,求你看顧我的孩子、孫子,求你保佑我的兒子,我有兩兒子,一個叫甘古,一個叫甘泉,我還有個女兒,經常生病,求你也保佑她,希望你能治癒她,讓她不再被疾病纏住,希望你能驅散魔鬼,讓我這一家子平平安安的······”
每當奶奶禱告,便是甘夜和妹妹甘婷開始玩鬧的時候,她們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兩個人吱吱笑,有時候甘婷會去櫃子裡面悄悄拿一些蛋糕,遞給甘夜吃,兩個人吃著蛋糕痴痴笑,並且即使噎住了還不敢大聲喊,生怕被奶奶知道了捱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