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歡翻來覆去?講些芝麻綠豆大小的事, 彎彎繞繞像是在打?官司, 無?聊極了?。

而且時間怎麼能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日子過得那樣快,轉眼間夏就將盡了?。

明寶盈與文無?盡一道是要參加秋試的,她一直在見縫插針地看書, 只是兼顧兩邊, 多少有些耗費心力,再怎麼精心飲食也是收效甚微。

她瘦得愈發像一條柳,但卻很韌, 風越吹越有勁。

明寶盈站在官署簷角下想?心思?時仰著頭, 不知是在看天?看雲還是看風, 神色有些空靈, 聽到一聲‘姐姐’時才回?神,笑道:“咦,今日怎麼有空閒來戶部?”

殷初旭沒有上臺階, 只走到階旁抬頭看明寶盈, 笑得眼睛都彎彎。

“去?戶部司的衣糧案議一點私事。”

明寶盈不解地含笑蹙了?一下眉,殷初旭踮起腳, 還掩著口?,像是預備著說一個?秘密。

“鬼鬼祟祟。”明寶盈雖這樣說, 還是半蹲了?下來, 傾身去?聽他說話,“怎麼冒出這個?念頭來?難怪夏日裡薇娘反而給我送了?一罈子豆豉呢, 還說辦了?個?制豆豉的作坊,原是你的打?算?”

殷初旭笑道:“姐姐給我做的豆豉,我一向吃得愛惜,夏日炎熱不思?飲食,所以就帶了?些到官署裡佐餐。林學士也來嚐了?嘗,說味道很好,要是能多做些,替了?官員份例裡的一部分醯醬就好了?。這事兒我交給妹妹去?做,她辦得不錯。林學士見我賣力,就給我引了?個?人,就是戶部司的郎中。”

明寶盈想?了?一想?,道:“雖說官員經商一事司空見慣,也可以說是積重難返,但我覺得聖人近年來的政令一向偏重食祿之人不得與下人爭利,你想?辦這件事,銀錢利祿恐怕佔了?小頭。一則是塑薇孃的心氣,二則是與你父親較勁,我只是覺得找個?官坊議一議,掛個?名?頭在戶部受些約束也好。”

“一應都聽姐姐的,我會去?辦。”殷初旭望著明寶盈輕聲訴道:“我還想?著,這豆豉哪一日能正大光明納入軍糧裡,姨母若時時刻刻能吃到,就像我母親還在她們身邊。”

明寶盈見他如此說,不禁軟了?神色,道:“一步步來吧。”

“姐姐今日是早值,等會我送姐姐回?家吧?”殷初旭道。

見明寶盈搖頭,他又?道:“那是與孟郎中同路嗎?”

明寶盈又?搖頭,殷初旭便又?笑了?起來,道:“那一定是跟大姐姐一道回?去?了?。”

明寶盈還是搖頭,殷初旭愣了?愣,似乎沒想?過還會有他預計不到的答案,原本笑彎的眼睛變平了?,睜圓了?,緩緩眨了?兩下,又?笑起來,明寶盈將他的這個?表情看在眼裡,覺得挺有趣。

“小妹來接我。”她乾脆地說。

“真好。”殷初旭輕聲說:“家裡都是家人。”

“改日帶薇娘來家裡吃飯,也松泛松泛,”明寶盈伸手拍拍他的臂膀,道:“回?了?家成日勾心鬥角也累,幸好翰林院同別處衙門?相?較還算清靜。”

“一定。”殷初旭得了?明寶盈這一句話,心頭暖洋洋,又?道:“六舅舅待我很是照顧,有那麼幾回?同父親碰上,他還替我說話,嗆了?父親幾句。”

明寶盈也就是這兩年進?了?官署,才同岑石信及藍正臨兩位‘舅舅’有了?些來往。>/>

藍正臨依舊嚴肅,眼明而話少,岑石信則親和直爽,明寶盈很能想?象他替殷初旭嗆殷御史的樣子,一定是覺得殷御史太貶低打?壓自己兒子了?。

說來也巧,明寶盈出承天?門?的時候遠遠瞧見明寶錦車邊站了?個?人,等她走進?的時候對方已?經要走了?,側過身才發覺是藍正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