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兩個孩子現下的口味和生活習性、各種偏好,森村起身再去廚房給忍成太郎添滿了一碗紅豆年糕湯,之前舀得少是讓他墊墊,第二碗的時候總會吃得慢些。

小碗遞了過去,面無表情的少年接過來,他抬起空洞無神的眼眸,張了張口有些生疏地想要道謝,然而森村手中拿著的湯匙落下,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輕響,他低頭看過去,想出口的話也嚥了回去。

忍成太郎隱約地感覺到,森村不想要聽到‘道謝’的話語,他端起碗,這次再沒像開始那樣咕嚕嚕往下倒,而是拿著湯匙慢慢地舀,即使動作不免加快了些,但也沒有顯得過於兇狠。

森村沒有坐下,他站在一旁,消瘦的身上還繫著圍裙,眉眼間帶出些平凡的溫柔,他目注著櫻子在舀碗裡的年糕,而在勺子底部還要帶上些紅豆和湯,有一點固執地一定要這樣,如果紅豆或湯少了、多了,那就再重新舀,滿身的孩子氣。

當他挪開視線,就對忍成太郎道:“往後就住在這裡吧,二樓已經收拾出你的房間了。”

那不單單是一個房間,而是——整個二樓的公寓房都屬於他了,所有裝修和佈置都是依著森村自己對他的瞭解而決定的,或許現在還有些空曠,但還有很多用來填滿它的時間,森村很輕地笑了笑,“要去看看嗎?”

櫻子也有些好奇,抬起頭來看森村,而他則看著忍成太郎。

凌亂的黑髮下,那雙湛藍色的瞳孔裡映著另兩人,忍成太郎垂眼,點了下頭,他沒有立時起身,而是看著櫻子把她自己碗裡的紅豆年糕湯都吃完、碗被森村接過去放好,這才站起來向門口走去。

三樓到二樓的樓道中安裝的是水紋燈,透明的水紋投落在牆壁和地面上,而水紋並不會流動,就像是靜止在高畫質相片中的海水下的光影,站在了二樓公寓門前,森村遞給了忍成太郎一把鑰匙。

鑰匙鏈是簡單的藍色編織繩,掛在上邊的圈上有兩把鑰匙。

忍成太郎略微抬頭看向森村,可是目光溫和地看著他的男人並不說話,是要他自己明白的意思,他抿了抿唇,從兩把鑰匙中挑了一把插入門鎖,輕輕擰動過後,門開了。

門後的玄關處掛著一盞散發著柔和白光的水母燈,照亮了一室昏暗,即使從窗戶那裡仍能看到更漆黑的夜,可室內的氣氛彷彿柔和下來,也有了生氣。

水母燈垂下長長的觸鬚,由於窗戶半掩著,有風吹進來,那些不知材質而長短有序的觸鬚輕微地揚起細小弧度,就像是如在水中翩躚起舞,忍成太郎走過去,伸出手臂去觸控,指尖捻住了一根白色透明的觸鬚,可能是膠質,軟而韌且有一種毛絨的感覺,讓他有些喜歡。

忍成太郎收回手站在原地,回身看到森村和櫻子,身形消瘦的男人面上有著不多不少的一分笑意,那種笑容令人覺得虛無縹緲、如幻象一般一口氣就可以吹散,似乎並不落在自己身上,可他仍不可避免感到了安穩。

他對上櫻子的空空無一物的眼眸,她總是不動容,可是愛她的人已經拼盡努力。

忍成太郎想,他的確是一條狗,在向人搖尾乞憐,而只要被馴服,就再不需要活得可憐。

於是第一次地,忍成太郎走過來抱起了櫻子,他的體格還未長至青年、暫且比不上森村,但抱起櫻子的力量絕不會欠缺,已經十二歲的孩子卻還是很小,眉眼間的冷淡也掩不下那分天真和稚氣,她毫不為自己突然被抱起而驚慌,十分自在地也伸手去捏捏水母燈的觸鬚。

……因為她自己樓道上的水母燈很漂亮,可她自己還很矮很小一個,不被人抱起來是決計摸不到的,她還沒有摸到過。

櫻子只捏了捏就沒有了興趣,但是被抱起來了就不要下去,乾脆坐在忍成太郎的臂膊上抱住他的脖頸,反正就一個意思,她不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