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像是能從玻璃牆中穿透而過,由此帶來極大的壓迫感。

除它之外還有許多小魚游來游去,有的成群,有的散落,只不過體格都不能與它相比,俱淪為陪襯,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它們。

在面對這樣的生物時,人們選擇了沉默和敬畏,即使有話語聲也壓得小小的,無人敢高聲言語,生怕惹來那被展覽的海中巨物的注意。

櫻子認不出大魚,也認不出別的小魚,只有飄浮得高高的、一種身體扁平、拖著細長尾的魚她知道,“蝠鱝。”

站在櫻子旁邊,對水族館中一切漠不關心,只垂著眼偶爾看她的羅佳輕輕地笑,顯出青澀且無害的少年感來。

逛過水族館就到了傍晚,昏黃日暮,水族館有一邊靠海,旁邊不遠處就有著餐廳,雖然是傳統日式餐廳,但服務員還是頂著一臉微妙且奇怪的表情下去,去向廚師要了麵包、俄式牛排,甚至於羅宋湯,不過另一位年少的客人倒是要的招牌壽司。

坐在靠海的落地窗邊,能清晰看到遠處海天一線,海水錶面並不平整,泛著波瀾折射出粼粼微光,天邊的晚霞夢幻絢爛,由金粉色漸變至深藍,霞光肆意地鋪陳開。

“你喜歡它們嗎,是很漂亮的景色呢。”

這一整個世界有那樣好,唯獨……

他的眉眼看起來有很軟和,但櫻子的目光從窗外收回來後,只虛虛地掠過他臉上,之後落在他身前的桌面上,一言不發,沉默得無動於衷。

櫻子是不喜歡說話也不大合格的玩伴,在等餐食上來時,餐廳先送上來了兩份味噌湯,本來只有一份,是櫻子的,但是她又要了一份,兩隻小碗都放在她面前,櫻子冷淡地不說話,抬手戳著一隻小碗,慢慢地,推過去給對面的小少年。

整個過程極其緩慢,從她戳著很容易推翻小碗的受力點,然而小碗不僅沒被推翻,還一點湯汁都未有灑出卻仍推了過去,就可看出這一點。

她的舉措莫名好笑,尤其那張面龐上明明沒有表情,但就是看出了認真的神色來,於是羅佳不由得笑出來,眸子暗沉沉地沒有光,但那點笑帶著開心的意味,“你不說話。”他笑著,但那尾音輕輕,仿若嘆息。

櫻子覺得他有點麻煩,“噢,”

“……羅佳。”平淡地念出了名字,她閉緊嘴巴,又不說話了。

吃過晚飯後走在海邊的公路上,夜風徐徐,吹在人身上清涼適宜,櫻子漫無目的地走著,羅佳還跟在她身邊,昏暗當中他看到她臉上神情俱都清空,那些微弱至極的情緒思維和情感消失,顯出宛若神明的空茫和平漠來。

“咳、咳咳,”夜風微涼,他攏了攏衣領,有些虛弱地輕咳了兩聲,櫻子側過頭看他,就溫和安撫地笑一笑,“櫻子要去哪裡休息呢?”

她像是漂泊在海上無家可歸的海鳥,讓人想將她從天上抓下來。

櫻子還沒有想這個問題,慢吞吞地想,她沒有地方可去,可是也不著急,這些大大小小的問題總會被解決,輕輕地呼吸著,到現在才願意說話,“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一點都沒有想,摸著自己鬢邊散著的一縷頭髮,但是,為什麼羅佳還要跟著她?他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他還沒有說話,就有一輛車打著燈從身後駛來,停在了他們旁邊,一個有著大把鬍子的男人從車上下來,走到了羅佳面前,他身形十分高大,哪怕垂著頭也顯得氣勢迫人,但是臉上的表情平和,還帶著分爽朗之意,“羅季昂·羅曼諾維奇,今天逛得怎麼樣,要回去了嗎?”

……是羅佳認識的人。

櫻子又想走,但是衣服袖子被扯住了,她現在也許大概可能有一點不高興了,嘴角微微向下撇著,眼尾也是耷拉著的,不說話也不看人,垂著眼但臉上寫著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