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孩子得久了,只要不在手下的面前,也能勉強地稱一座距離河面不足兩米的石橋為‘危險地方’。

看了眼橋下頂多一公分深的水流,琴酒收回目光,牽著櫻子向他來的方向走去,路上忍不住冷嘲了聲,“想和我一起出去,結果還要到這種地方來找你。是害怕了嗎,櫻子?”

他極少喚櫻子的名字,多數時候都是煩厭地喊‘小鬼’這樣,黑色帽簷下的眼神冷酷兇戾,卻在有的時候有著微妙的不同。

櫻子仰頭看他,腳下蹦跳了下,還和以前一樣走得不規矩,但是輕聲地道:“沒有。”

上一次和琴酒出門,是在幾個月前,他在路上接到了個任務,她撇著頭不要下車,到了目的地後琴酒和伏特加都下去,反正就是一陣槍響,還有爆炸的聲音,她留在車上有一點沒意思,下車隨意地亂走,看到一灘流淌的血液,還有爆炸後正在燃燒的垃圾箱。

她沒有見到人死去,只是有一隻手搭在燃燒的火焰外,不是斷手,它連在一個死去的、正在燃燒的人身上。

琴酒找到她的時候,快步得幾乎是跑過來,揚起的衣襬弧度凌厲非常,他有點生氣,那雙深沉的墨綠色眼眸裡含著暴怒,但卻隱忍著,“——誰准許你下車的?!”

然後就、就到現在。

以前隔幾周就算不見面、拒絕帶孩子,他也會在車裡看她一眼,可這次隔了很久。

櫻子看著他下巴好久,腳步越來越慢就不走了。

“你在,生氣嗎。琴酒。”

【作者有話說】

琴酒:……我不生氣,我只想一槍啵了這個破孩子,免得將來死在別人手裡讓我生氣。

明天換新書封!會是長大的漂漂的櫻崽~

一身危險氣息的男人側頭,低下視線看她一眼,帽簷壓著頭髮近乎遮住他的眼睛,然而透出的那抹色彩極為冷冽森然,他想說自己沒生氣,好似不承認這一點就能在某方面贏過她,然而轉念一想,他又何必和她置氣。

輕嗤了一聲,琴酒收回視線,下意識地蹙眉,“我在生氣。”低沉的話語被隨性吐出,然而絲毫不帶一貫殺氣騰騰的語氣,即使眼神沉沉,語氣卻意外地顯得平緩。

他想和她講道理,那雙眼裡有太多沉沉的、複雜的情緒,高領襯衣下的喉結滾動了下,琴酒沒有強迫牽著櫻子的手腕走去他停車的位置,佇立在原地,有點想抽菸但這股衝動被抑制了下去,他道:“你在長大。”

身形高大的男人套著長風衣,總把自己裹在一身黑裡,被帽簷和頭髮遮住近乎半張臉龐,由於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鮮血、殺死過太多的生命,哪怕他留著一頭漂亮泛有光澤的銀髮,但仍舊只令人畏駭,而這位成熟冷酷的殺手身後拖著的影子卻覆在一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身上。

但是,‘你在長大’,是什麼樣的意思。

踩著落在腳下的影子,櫻子不甚理解地‘噢’了一聲,眼眸裡不在意,然後就被狠揉了把頭髮,照看孩子久了,也能把手上的力道收住,只有偶爾實在氣不過才用點力氣,琴酒冷眼看著她一點不覺痛地捂住腦袋、去理被他弄亂的頭髮。

長大啊……

意味著天真不知事的小孩子會逐漸懂得世間的‘道理’,而當懂得了之後,也被那些東西所浸染,變得和那些迂腐、虛偽、可憐可笑的人一樣,當她懂得了這些,是會選擇到他身邊還是就此遠離?

冰冷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的神情不為所動,有深沉的充滿血腥殺戮意味的思緒從心底劃過,琴酒照看著這個孩子長大,也很想知道她的選擇會是什麼。

“櫻子,”他俯下身去,抓著她手腕的手鬆開收回衣兜裡,而另一隻手抬起她的下頜,那張臉蛋還是很稚嫩,只有一丁點長大的痕跡,譬如說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