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山的目光突然停頓在裴斯覺身上,眼神銳利而深邃,彷彿要看透眼前的人。

良久,意味深長道:“你難得替人說情。”

裴斯覺也清楚自己心急了,壓下心中慌亂後道:“不過是小打小鬧,我並不在意。況且,我們本是一家人,不需要見外。”

宋雲山沒有再說話,裴斯覺嘴中的話真真假假,與其費力猜測,不如當作沒聽到。

沉默著吃完一餐飯的兩人登上馬車。

馬車內的宋崖詞匆忙嚥下最後一口糕點。

宋雲山眉間深鎖,“不是沒有胃口嗎,為什麼還要吃糕點?”

宋崖詞像是沒有聽到宋雲山的話,垂眸看著杯盞底部沉積的茶葉。

“馬車內沒有你們,我當然有胃口。”

宋雲山聞言面色更冷。

裴斯覺出聲緩和氣氛,“崖詞,把剩下的糕點一併吃了吧。湖山不矮,馬車上不去,人走上去要費不少力氣。”

宋崖詞不鹹不淡地看了裴斯覺一眼,“呵,看來你沒少祭拜我的母親啊,這麼熟悉湖山……

我在青州只能看著母親的牌位,你倒是好,年年去湖山祭拜。若我母親泉下有知,或許會認為,你比我這個親兒子還要孝順。”

“崖詞,我只是——”

宋崖詞皮笑肉不笑,打斷了裴斯覺的話。

“小閣老,不要妄自菲薄啊。”

八面玲瓏的小閣老裴斯覺頭一次體會到如鯁在喉的感覺。

他能處理內閣朝臣們複雜的關係,卻無法應對一個對自己心懷厭惡的宋崖詞……

看著啞口無言的裴斯覺,宋崖詞心中暗爽。

主角的嘴皮子也不怎麼樣嘛,幾句話就堵得他下不來臺了。

然而,還不等宋崖詞得意太久,宋雲山就開口了。

“再胡說八道,湖山你也不用去了,直接回青州吧。”

宋崖詞瞪著宋雲山,“你敢!”

話是這樣說,可宋崖詞還是老實下來。

他掀開車簾,一路上都往外看,不再理會車內的兩人。

宋雲山看著宋崖詞倔強的後腦勺嘆了一口氣。

為臣為師,他都做到了最好。

可為夫為父,他根本不夠格……

路上,宋雲山主動說了幾句話,想讓宋崖詞把頭扭回來。

可宋崖詞要麼不搭腔,要麼就敷衍了事,比如此刻。

“我跟你母親第一次見面,就是在湖山。”

“嗯,挺巧的。”

“我和她有過約定,死後要一起葬在湖山。所以,不是故意不讓她回青州。”

“哦,這樣啊。”

“……也不知你的脾氣究竟隨了誰。”

“是啊,隨誰呢。”

“……”

夾在兩人中間的裴斯覺充當起了木樁,一動不動。

好不容易捱到下車,找了個機會想要表現自己,結果手剛剛伸出去,就被宋崖詞拍開。

“多管閒事,誰用你扶,我自己能下馬車。”

言罷,直接從車上跳下。

被宋崖詞嫌棄的裴斯覺默默收回手。

手上用於遮掩的胭脂被宋崖詞拍掉一層。

手背上的顏色斑駁,傷口更顯猙獰。

火辣的灼燙感再一次復甦,摻和著頭頂的烈陽,讓裴斯覺仿若置身火場,受著炙烤。

他清楚,自己迫切地需要做一件讓宋崖詞改觀的事情,最好今天就要做成!

只要自己幫助宋崖詞留在盛都……

裴斯覺視線不自覺追逐著走在前方的宋崖詞。

今日的宋崖詞跟初見時一樣,穿著一襲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