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鴿子抬臉看看這套屋子,嘴角譏諷的勾了一下說:「我不用問他們!我說推,就推了吧!最好……過去的痕跡一點兒……也不要留下!」

墨女士想了一下,慢慢收好圖紙站了起來,躬身說:「那麼,我就回去為您再換幾幅圖紙,您稍等片刻。」

江鴿子無所謂的點點頭。

這一次,墨女士倒是沒做自來熟了,她帶著足夠的畏懼以及敬意,出門的時候,是退著走的,放下門簾的手勢也是輕輕的,猶如放一件瓷器那般小心。

江鴿子看著墨女士離開的背影,心裡不由切了一聲。

嘖嘖……人啊!

以前即便是有一頓酒的關係,也沒熟悉到她可以打聽自己的行蹤的地步,住常青山怎麼了,他可是債主!

啃完水果,丟了果核,江鴿子把屋子裡裡外外,前院後院轉了一圈之後。

那些不能見人的,俱都從這間屋子消失了。

大概在傍晚時分,墨女士又送來了圖紙。這一次她帶了兩位設計員,很專業的為江鴿子講解了一番。

江鴿子大手一揮,他倒也不客氣的選了最貴的一套。

等到屋子選好,久沒見的黃伯伯也一臉汗的掀簾子進屋。

這幾天他頗忙,接了好幾家當鋪的活計,一直在給人看老物件,估價。

前些日子,段老太太管黃伯伯叫老喪家雀兒,一輩子給人扛活,老了,沒事兒了,這老爺子的筋骨也就沒有了。

成天躲在屋裡,那真是一副不能見人的喪模樣。

這些日子不同了,搬家呢,誰家老宅子沒有點兒祖上的零碎兒。這老街坊都信任他,如果不給他過過眼,那是高低不能賣的。

就這樣,煥發著生命新活力的黃伯伯弄了一張桌子在巷子口,每天他桌前人來人往的送東西給他瞧,有時候排隊能排出一個二十幾米的大隊伍。

從這一點兒就能看出,這老爺子一輩子樂於助人的威望來。

那城裡與他慣熟的典當行如今也派了人來,黃伯伯給兩頭搭線,買賣成了,人家兩邊都給錢兒。

開始,他還不好意思要,可旁人也不能看著人家一把年紀給你貼白工不是。

這一開始,那就了不得了,黃伯伯發現,自己給人搭幾天的線兒,私下裡賺的不比在恆澤當拿的月錢少。

旁人需要他,又尊重他,能賺錢了,又能給兒女們扛長工了,老爺子總算是徹底恢復了元氣兒。

江鴿子送了墨女士他們離開,回頭衝著這老頭兒就樂了。

幾天沒見,這老爺子也不講究了,平日的青布長衫也不穿了,就穿著簡單的兩節子棉布黑色老衫,他手裡還拿著一個打著布頭補丁的爛蒲扇,一下一下猶如花花太歲一般的扇動著。

瞧這一臉的吉祥如意,肥油都要冒出來了。

可沒少吃街坊的謝酒吧!

這老頭,一輩子就愛這份尊重。

也是沒誰了。

江鴿子遞給他一個新鮮果子,這爺倆也不講究,都是在衣服上蹭蹭,咔嚓咔嚓一頓咬。

老頭兒一邊咬果子,一邊小心翼翼的看看家門口,確定安全之後,這才扭臉一臉神秘的笑著說:「杆子爺,有個事兒跟您說個樂兒!」

江鴿子瞥了他一眼:「樂兒?啥樂兒?說唄。」

老頭兒臉上似笑非笑的閃過一些古怪神色,卻故作難受,很是假模假洋的嘆息了一口氣說:「我那個老東家您還記得吧?」

「恆澤當?」

「對!」

「恆澤當怎麼了?不是搬走了?」

老頭順手把蒲扇一放,一拍自己的老腿嘆息到:「哎,祖宗塌墳頂了,他家壞了規矩,您放了他們家一馬,老天爺瞧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