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府內,庭院深深,秋意漸濃,凋零的花瓣隨風簌簌而落,給本就凝重的氣氛更添幾分蕭瑟。

墨雲仿若鉛塊般沉甸甸地壓在天空,日光艱難地從雲縫間擠出幾縷,灑在雕樑畫棟上,卻未能驅散王府上下瀰漫的陰霾。

沐吟一路疾行,額上汗珠滾落,衣衫都帶著匆忙趕路的凌亂,踏入正廳。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急切地將打探來的訊息稟報給王爺。

“主人,時姑娘現被關押於刑部大牢,長公主口諭,命您不得摻和此事。”

沐吟聲音微微顫抖,偷眼瞧向沈硯初,只見他身形一僵,原本閒適把玩著玉佩的手頓住了。

“長公主的意思就是,陛下龍顏大怒,清河崔氏崔知浩,罔顧禮法朝綱,竟讓一個女子入仕為官。”

沐吟接著說道,語速加快,似怕被打斷,“陛下於三日後會在朝堂上,當眾下令處以時姑娘極刑,參與知情隱瞞不報者都會受到牽連。”

言罷,他重重磕頭,“屬下還請主上,謹遵長公主諭令,切勿衝動行事。”

沐吟心中忐忑萬分,他跟隨沈硯初多年,深知自家王爺看似性格孤僻,實則重情重義。

而那被囚的時姑娘,曾在蒼炎山脈有恩於王爺。

那時他遭奸人算計,孤身陷入重圍,是時姑娘救下身中劇毒的自己,帶著他殺出一條血血路,又不辭辛勞尋來草藥,救他於重傷垂危。

如此大恩,他沈硯初怎會不報?

沐吟滿心憂慮,更聽聞葉太傅也打算插手此事,一時猶豫不知該不該告知王爺,生怕他衝動之下陷入絕境。

沈硯初仿若木雕泥塑般靜立片刻,突然拍桌而起,“放肆,本王是那般忘恩負義之人嗎?”

他雙目圓睜,怒髮衝冠,一向優雅的面容此刻滿是堅毅。

“當初在蒼炎山脈,若是沒有時姑娘,本王這命早就沒了。”

提及往事,沈硯初眼中泛起柔光,那生死與共的場景歷歷在目,時姑娘嬌小卻剛強的身影深植心間。

“現如今時姑娘有難,我堂堂七尺男兒,豈能退縮,傳令下去,加派人手,給本王查,究竟是何人洩露了訊息?”

沈硯初來回踱步,衣袂生風,盡顯焦急。

“另外讓管家備一些衣服,吃食,你跟本王去一趟天牢。”他果斷下令,不容置疑。

沐吟大驚失色,忙勸阻:“王爺,不可啊!長公主與陛下旨意已下,您此時去天牢,若是被人知曉,定會惹來大禍,還望王爺三思。”

他膝行幾步,抱住沈硯初的腿,苦苦哀求。

沈硯初俯身,輕輕掰開沐吟的腿,目光堅定:“沐吟,我意已決。時姑娘於我有救命之恩,我若袖手旁觀,何以為人?生死有命,我沈硯初不懼。”

說罷,大步向門外走去。

沐吟無奈,只得匆匆跟上,心中暗自祈禱王爺此行平安無事。

王府上下一陣忙碌,管家迅速備好衣物吃食,沈硯初換上行裝,帶著沐吟出了府門。

京城的街巷,秋風呼嘯著捲起塵土與落葉,行人匆匆,皆裹緊了衣裳,神色匆匆。

街邊的攤販無精打采地收拾著攤位,平日裡熱鬧的集市此刻顯得格外冷清。沈硯初滿心焦急,視若無睹。

行至刑部天牢,陰森之氣撲面而來,獄卒見湘王前來,嚇得紛紛跪地請安。

沈硯初擺手示意他們起身,遞上令牌,沉聲道:“本王要見時姑娘。”

獄卒面露難色,猶豫再三,終不敢違抗,引著沈硯初二人深入天牢。

潮溼陰暗的過道,瀰漫著腐臭氣息,微弱的火把光影搖曳,映出牆上青苔的斑駁。沈硯初眉頭緊皺,心中愈發憐惜那被困於此的時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