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藝術街區的四層小樓上,二樓走廊最盡頭的辦公室裡,霍生復靠在黑胡桃木質的大辦公桌前,將指尖夾著的雪茄,送到嘴邊,吸完最後一口,傾身向前,緩緩把還剩三分之一的雪茄擱置在菸灰缸邊上。

沒有掐滅,只是等著它靜靜地燃盡,白色的薄煙像一根細絲浮在空中。

菲歐娜站在他的身側,俯著身子將平板遞到他的面前,不急不徐地彙報著:

“霍總,餘芝芝的事情,已經在億言平臺上正式報道了。按照您的要求,強調了會保留餘芝芝已錄製片段的表態。”

霍生復騰出右手,在平板螢幕上上下翻了翻,雖然只是瀏覽,但還是眼光毒辣地補充起來:

“這個記者有打點過嗎?感覺寫得很平淡啊,都沒有能突出我們明年要上的《奔月》,可算得上她的遺世之作。緬懷的意義沒看出來。”

他語氣漠然,輕飄飄的,淨是不以為意。

“是,您說得對,我稍後就去讓朱記者再潤色一下。朱記者跟我們是老合作了,應該沒問題。”

“算了,別改了,下次再說吧。這麼寫,我們想要的效果應該夠了。”

【下次?】

偌大的會議室中間,還站著一個低垂著頭的男人。

祁仕默不吭聲地聽著,胸口微有起伏,不易被察覺,可聽到霍生復說到“下次”時,他忍不住抬眼看了看正在看新聞的兩個人。

霍生復頓了頓,繼續說道:

“不過……這個新聞為什麼沒什麼熱度?在搜尋榜上吊車尾?”

他仰起頭看了一眼菲歐娜,又丟擲了第二個疑問。菲歐娜和霍生復的眼神對上,不免有些緊張,連忙收回平板站直了身子開始檢查各個瀏覽器上這條新聞的熱度。

“好像……熱度是有點低……我再檢查一下。”

霍生復疑心慣了,休說是本就反常的事情,就算是正常的事件裡藏著任何蛛絲馬跡的反常,他都要質疑一番:

“餘芝芝,公司也養著她有些時間了,還是養出了些名氣的。活著時還能搞出點動靜,怎麼死了熱度還不如活著。”

聽到姓霍的說這話時,祁仕只覺得嗓子眼開始發緊,收縮,緊繃,那是一個人強忍著嘔吐時的肌肉反應。

不能再憋著了,再憋著真的快吐出來了,他不想再聽他們繼續這樣拿一條人命掛在嘴上像吃一塊嚼爛了的豬頭肉一樣既想嚥下去又嫌棄它難嚼的噁心的聲音。

祁仕雖然平時多為霍生復做事,也知道霍生復做事狠辣,可大部分時候,都是衝著仇家去的,餘芝芝是自己人啊!就算不是自己人,也是一個無辜的人啊!

胃裡更加強烈地洶湧起來。

“可能因為現在大家更喜歡接收正能量的資訊,而有人去世這樣的新聞,多少不太積極。”

祁仕突然開腔,從辦公室更遠一處,聲音不高不低地解釋著,試圖打斷霍生復和菲歐娜正在就一條人命討論的熱度問題。他有意避開了餘芝芝的名字,而是用“有人去世”這樣頗有距離感的字眼。

霍生復斜著挑起眉毛,意味深長地看向祁仕,既沒有反駁也沒有認同地說道:

“怎麼不積極了?為藝術獻身,不敬業嗎?不積極嗎?”

一邊說,一邊又將眼神轉向菲歐娜,好像在尋求菲歐娜的認可,又像在向菲歐娜確認自己說的有沒有都安排上。

菲歐娜一下子明白了自己老闆的意思,緊跟著霍生復的疑問句便補充起來:

“我們已經拜託朱記者在通稿裡寫上是因為拍攝才出的意外,但……但因為……”菲歐娜餘光瞥了祁仕一眼,“但因為既沒有儲存出工記錄,也沒有任何路透拍攝的素材,朱記者那邊沒有說得太詳細,就當是保護演員隱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