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修在一旁小聲提醒道:「陸大人,七年未有所出才能休妻。」

陸瀟不管那潑皮耍賴的老太太,徑直問李娘子可願和離,婦人哭著說願意,陸瀟長舒一口氣,招來李氏族老和那躲在外面的李書生,當堂看著兩人簽了文書。

前堂侍衛又退在衙外守著,可疑人物紛紛退回兩側屋舍,陸瀟一躍坐在案桌上,晃蕩著兩條腿發呆。齊見思在後廳聽了倆耳朵的哭鬧,倚著牆邊兒沖他扯了扯嘴角。陸瀟伸手拍拍木椅,示意他過來坐。

鬧騰一番又轟然散場,陸瀟心有慼慼然:「以往見過不少市井潑皮,現在想來十個二流子也比不過一個坐地哭罵的女人難纏,何況這還有兩個。」

「難纏不分男女,」齊見思坐了下來,與他面對面道,「你也不差。」

他自從和陸瀟撕破冷美人的臉皮後,越發暴露出毒舌的本性,或者說他原先只在朝堂之上針砭時弊,現在將範圍開墾到了日常生活。

陸瀟:……我不是,我沒有。

他秉持著不與美人計較的原則,灰溜溜地越過這個話題,改口道:「知予,你有沒有覺得杜子修今日有哪裡不對勁?」

「沒有,你發現什麼了嗎?」

「我覺得,」陸瀟認真道,「他好像瘦了。」

齊見思:「……」

外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的齊大人,默默在寬袖下握緊了拳頭,冷漠開口:「還有呢?」

陸瀟尚未察覺危機,大大咧咧地回道:「沒有了。」

齊見思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瞧著他,微笑著曲起食指,直直地往陸瀟腦門上叩去。陸瀟方才意識到爆慄近在眼前,急忙收起亂晃悠的腿跳了下來。齊見思一指頭敲了空,陸瀟哈哈大笑,一時得意忘形,左腳絆到木椅橫樑——

結結實實的摔了一跤。

兩人離得極近,得虧案桌下是空的,陸瀟摔到了地上,疼的是屁股。不然他得撞到木頭桌身上,疼的是骨頭。

也不知是真的摔疼了還是借勢裝腔,陸瀟縮成一團,抱著齊見思的官靴哇哇亂叫,亂七八糟胡說一氣:「不得了了,虎毒不食子啊,你怎麼謀殺親夫啊,老夫教子無方啊,朝廷命官今日就將尾椎骨交代在這了啊!」

要論臉皮的厚度,八百個齊見思拍馬也趕不上他。

齊見思對他的口無遮攔尚不能做到全然免疫,他試著邁腿,被陸瀟摟得死緊動彈不得。陸瀟仍在胡亂號叫,他無可奈何半躬下身朝他伸手,溫聲道:「我拉你起來,行不行?」

陸瀟這才滿意地應聲,齊見思正伸著手等他借力,底下那人卻又縮了回去。

齊見思偏頭問道:「怎麼了?」

陸瀟手中使了幾分力,一把將齊見思也拉了下來。齊見思身形不穩,皺眉望向他,陸瀟眨著亮晶晶的眼睛握住他的手,另一隻手往一處指去。齊見思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赫然是一塊微松的磚石。

桌案下留的空是給坐在前面的人行方便,陸瀟的兩條長腿在底下能擺出百十來個姿勢,然所有人只會將地磚踩在足下,卻未曾有人仔仔細細瞧過腳下磚石的模樣。

陸瀟起身之際摸到了那塊磚,往一旁挪了幾寸,其他磚石均是放置的嚴絲合縫,惟有他起初摸到的一塊似有玄機。他立即就抬手想將那塊磚石拿出來,齊見思卻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

「不要動,」齊見思神情微凝,「現在是白天,府內府外多少雙眼睛盯著。」

陸瀟方覺不妥,兩人目光交匯,瞬時達成一致。

齊見思鬆開手道:「先出來吧。」

靠裡的人安靜如斯,紋絲不動,齊見思復又停頓:「又怎麼了?」

陸瀟哭喪著臉:「坐久了,腿麻了。」

最終是僵著臉的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