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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崔譽再兩耳不聞窗外事,也是知道些的。
「先生莫要擔心,瀟兒懂得。」陸瀟面上笑得甜甜蜜蜜,好言好語地送崔譽回到了府上,師母見著他又是一通關懷,要留他在府裡用膳。陸瀟也不矯情,席間哄得這一對伉儷笑聲不斷,只是崔譽不免有了擔心。陸瀟摸著圓滾滾的小腹,告別之際鄭重地向老爺子保證絕不多事,這才哄得師傅放下心。
崔譽的府邸隔了陸家的小院子兩條街,陸瀟漫不經心地在道上走著,權當消食了。
在偌大的長安城裡想讓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沒了並不是難事,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沒了的這個人是朝廷一品大員禮部尚書的兒子。
老百姓照常過他們的小日子,劉信源的死則是在朝堂裡掀起了一陣小風波。陸瀟不知提審之日究竟發生了什麼,私下裡百官眾說紛紜,賀尚書自然是頭一號嫌犯,齊見思的嫌疑也不小,最可笑的是有人笑言此乃冤魂索命。
所謂鬼神之說,陸瀟是從來都不信的。但他卻又想不明白,劉信源怎麼就橫死牢中了。
陸瀟的好奇心時時刻刻都是占上風的。
劉衡自然不會看著兒子就這麼丟了命,忍痛尋了仵作查驗劉信源的屍體,果不其然,劉信源約莫服用某種□□已有小半年。想必這半年來他的種种放肆之舉定是有此毒的緣故,劉衡當即抹了劉信源房裡幾個端茶送水丫頭的脖子。
洩憤後又在府中查了又查,不知聽誰說了劉信源在刑部時與賀之敬起了衝突,最後懷疑到了劉信源明媒正娶的賀婉頭上。賀婉自是高呼冤枉,而劉老夫人失了寶貝孫子,整日將火撒在賀婉身上,罵她是喪門星剋夫命,賀婉在劉家祠堂跪了三天就不幹了,收拾細軟回了孃家。
劉衡苦於找不到證據,心裡又認定了是兒媳害了他的兒子,午夜夢回之際每每想到劉信源睜著眼躺在刑部大牢的模樣,更是濕透了枕巾。自此便算是和賀家斷了兒女姻親,也斷了這麼些年朝堂上的情分。
老眼昏花。陸瀟聽閒話後的唯一感受就是這四個字了。
劉信源死因確鑿,慢性毒必是親近之人才方便下的,劉信源花名在外,先不提府裡那兩房小妾,恐怕在花街柳巷的時間都比在賀婉那兒多。劉衡既然在府中尋不到下毒之人,這人必定是在哪家花樓裡藏著呢。
當無法從人身上下手時,陸瀟頃刻間就想到了□□。劉信源的症狀是狂躁胡言,仵作又驗出他心脈有損,劉信源此前雖不正經了些,倒也未做出傷天害理之事。反倒是中毒後意識不受控,做出種種不可挽回之舉,分明是有意為之。江湖中或許會有此種秘藥,如此一來卻是可以直接排除江湖中人尋仇的可能。
長安是國都,藥堂裡的郎中都記錄在冊,若有能配製損人心智的□□的才能,怕是早就被人發掘了。陸瀟心中有了大致方向,崔太傅博覽群書,過目不忘,閱歷深厚,陸瀟斟酌數日,將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先生頭上。
極尊貴的人啊……
那就說得通了。劉衡是從寧國公府裡出去的人,和賀家結了姻親後一同綁在了寧府這艘船上。帝王無一不醉心制衡之道,若是他想要將刑部從寧國公手裡拿回去,誰也不敢說一個不字啊。
朝中爭鬥與他無關,陸瀟唯一感念的是,那些可憐的女子不過是一群犧牲品,劉信源到地府償命去了,可她們本就承受了不該承受的磨難,也談不上什麼大仇終得報。螻蟻命如草芥,此刻若是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陸瀟從懷裡拿出松子糖含在口中,四溢的香甜之氣讓他漸漸平靜下來。
事情結束了便過去了,惟有劉衡時不時在朝堂上針對賀之敬的舉措提醒著朝中眾人,喪子之痛不會消失,而是潛移默化地潛入他的生活,日夜糾纏,不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