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事的是抱月樓裡的一個清倌。

謝燕他們趕到的時候,官差們已經將整棟花樓都給團團地圍了起來。

而約莫是這段時間在庸城內發生的事太過於駭人聽聞了,過來圍觀的群眾反倒沒幾個。

那姑娘名叫洛香君。雖然說是清倌,但卻與那些賣了身契的姑娘不同。

她家中清貧,自幼便父母雙亡。長大後雖頗有才藝,但家中老人又實在離不得照顧,便始終找不到一份安生的勞作。

抱月樓老闆聽聞了此事後,感動於她的孝心,才破例允許她時不時的在自己樓裡賣唱,也不收她的一文錢。

門口的官差見到他們,邊介紹那具屍體的來歷邊帶他們到了後院的柴房處。

柴房外站著幾個驅散不走的姑娘在哽咽哭泣。幾人還沒進到柴房,就已經隱隱能聞到從那裡傳來的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

洛香君的屍體被一塊輕紗蓋著,應該是樓裡的人發現後,手上又沒有白布,所以只能扯了塊輕紗來遮擋住屍身。

寧良正站在旁邊眉頭緊鎖著,看到他們來了也沒放鬆下一分。

謝燕蹲下來準備掀開輕紗檢視,但寧良卻突兀的跟他提了一嘴,“等等,你先做好心理準備吧。”

此話一出,瞬間讓他們的心猛地一沉,一種不妙的預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染著血的輕紗被掀開,眾人的神情一下就凝重了起來。

慘不忍睹。

聽聞這姑娘雖不是煙花女子,但憑藉著自身那張清麗秀美的容顏和堪稱一絕的琴藝,也引得無數人來追捧,乃這抱月樓裡一抹獨特的風景。

但現在,那張清秀的臉上被劃滿了刀痕。兩隻眼睛處更是被連捅數刀,形容慘烈。

一雙烏黑的掌印深深的浮在頸上,幾乎就要把那細長的脖頸給掐斷。

身上的衣裳被撕扯得破爛,露出兩條遍佈著淤青的腿。讓人一看,便知道她遭遇了什麼。

“我讓仵作來查驗過,死因乃是窒息加上失血。身上除了刀傷、毆打的痕跡,還曾被人……”

寧良省略了後面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話。

自從亂葬崗回來後,寧良就安排好了人手每夜在城中輪番巡邏。因此,甚至還抓到了好幾個行蹤鬼祟的小偷。

但誰也沒想到,在這關頭之上,兇犯竟然還敢頂風作案。

難道他是在向眾人示威,表明他絲毫不懼嗎?

就連寧良那樣斯文的讀書人此刻也忍不住痛罵了起來,一邊咒罵一邊還一腳踢飛了擱在一旁的木頭。

木頭在空中轉了幾圈後砸在地上,摔出了一地的碎屑。

褚陵看著那塊木頭,雙目微眯,突然道:“這屍身是誰先發現的?”

“嗯?”寧良回過神來,“是後院的一個伙伕,今早來柴房取木頭時發現的。”

褚陵:“把他叫來。”

等了好一陣,一個漢子才拖著一隻腳一瘸一拐的走來。

那伙伕長得普普通通,毫無出彩之處。但他的身材比例卻有些怪異。上身與常人無異,但雙腿卻長短不一,顯得極不協調。

其中較長的那條腿還算正常,能夠支撐起身體行走。而較短的那條腿則明顯發育不良,不僅長度不及另一條,而且還略顯瘦弱無力。這才導致他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十分的吃力。

大概是因為身有殘疾,他整個人彷彿被一層厚重的陰霾所籠罩,顯得無比自卑和怯懦。

在與他人交流的時候,此人始終不敢抬起頭來,目光遊移不定,似乎害怕與對方的視線交匯。

然而,當那深埋在胸前的頭顱偶爾抬起,偷偷地瞥向對方時,眼底深處卻會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嫉妒和怨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