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理。

旋即,他自我確認道。

確實是合理的。

玉求瑕眼中的愛是痛苦,因為玉求瑕愛他,所以也把痛苦帶給他……合理,很合理。他好像可以接受了。

從頭說起,玉求瑕從來就是毒藥,他也從來都知道,所以今天的所有掙扎折磨,都是他追求來的,是他應得的。

他決定追逐玉求瑕的那一刻,難道是在追逐幸福嗎?追逐一個富有、英俊、溫柔體貼的愛人嗎?

當然不是。

任何一個看到玉求瑕的人都會瞬間意識到,要和這樣的人在一起,需要迎接的未來一定與安寧、平和、溫情無緣,而是一種遍佈荊棘的人生。

玉求瑕本身就是一株致命的毒荊棘,就像他筆下的人物,頹然絕望,卻總有一個時刻會以近億度的烈度燃燒。

而自己今天所遭遇的一切,只能說是,求仁得仁。

他把玉求瑕抱得更緊,偷偷地、悄悄地吻了一下玉求瑕的發頂,輕聲道:“我知道了。”

他似乎忽然找到了一種久違的平靜,一種近於死亡的和平與自由。

這時,他感覺到玉求瑕的眼淚打溼了他的胸口,感覺到玉求瑕的呼吸的熱度,然後聽到玉求瑕說:“……可是我想你。”

下一刻,方思弄只聽見身體中一聲巨響,那種和平與自由只存在了短短几秒就轟然崩塌,巨響之後的是尖嘯,那株毒藤在他身體裡咆哮,讓他覺得自己幾乎要從內部四分五裂爆炸開來!

他扳著玉求瑕的肩膀把他抓離自己,用了很大力氣,自己卻比對方還要疼,他搖晃著玉求瑕,把玉求瑕推倒撞在躺椅上,欺身壓上去,再也遏制不住,兇戾地哭喊道:“想我就和我在一起!”

玉求瑕置若罔聞,只是靜靜看著他,方思弄在那雙眼睛裡看到自己的影子,像一隻炸毛的野獸,他愣住了,然後慢慢冷卻。

等最後一根毛平息下去,玉求瑕說:“我永遠想你,所以你不許死。”

方思弄頹然地跪著,低垂頭顱,脊樑彎曲,像一尊死去的石像。

玉求瑕摸了摸他的臉,道:“我不許你死,你聽見沒有?你答應我,你發誓。”

方思弄還是沒動。

他早已開始拖延自己的問題,期盼死亡能解決一切,可連這玉求瑕也想要剝奪。

玉求瑕又等了他一會兒,側著彎下身,從下面去看他的臉,又說了一遍:“說。”

“好。”方思弄放棄了一切抵抗,在名為玉求瑕的命運裡放任自流,“你說什麼,我的回答都是好。”

他們靜靜相對,就這樣待了很久。

“太冷了,玉求瑕。”方思弄說,“我們進去吧。”

這次玉求瑕沒有開口,方思弄當他默許,直接把他抱進了屋子。

玉求瑕的房間地上都是碎掉的玻璃,他就把人抱到了自己的房間床上。

玉求瑕凍得像塊冰,即使進了有暖氣的屋子也遲遲沒有暖和起來,方思弄想用被子把他裹起來,可一大半都被他壓在身下,方思弄去扯的時候他卻不讓,反手將方思弄也拖下來,臉正砸在他的胸膛上。

“我虛有其表,皮囊下面都是腐爛的傷口,我憎恨養育我的人,我害怕我的愛情,我肖想死亡又放不下仇恨,前方是條死路,我看不見日出,我與我應該成為的樣子背道而馳。”他抱著方思弄眼睛卻不看他,而是直直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現在,你見到我了,方思弄。”

幕間17

方思弄費了很大勁把玉求瑕安頓好, 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打算直接走,就像當年來這裡的時候一樣,就是步行他也可以離開, 反正一回生二回熟。

而就在他起身的時候,玉求瑕若有所感,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