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間的人只要是來天栩坊聽過戲的都知道這處地方是那位專門看戲的。

金絲掐線的紅木八仙桌旁,一名面容妖異,身穿紫金色錦袍,腰間用著萬金一條的頂級蘇繡腰帶,上頭繡著的卻不是平常富貴人家喜愛的蝙蝠鴛鴦,暗紫色腰帶上爬著一條盤踞的黑色大蛇,泛著銀光,他沒有束髮,右側的一綹頭髮用金線編織在一起,他摸著懷中的波斯小貓,瞧著下頭的姜蘭,一下又一下。

“猛猛,可喜歡這出戏?”

懷中的貓兒舔了舔爪子,往他懷裡鑽,喵喵叫。

與猛猛相同的藍色眼眸中帶著溫柔笑意,他舉起猛猛,差點將腦袋往猛猛肚子上埋了,他滿意的蹭了蹭,道:“我的猛猛最乖了,回家和壯壯,醜醜一起玩吧。”

旁邊的方福嘴角抽了抽,主子的取名天賦著實是讓人……讓人摸不著頭腦,家中的壯壯和醜醜都是極為難得的狸奴,千金難買,且只只可愛俏皮,要是叫別人聽見這些名字,還以為是在城中亂跑偷小魚乾的貓老大呢。

“方福,你對我的猛猛不滿意?”

男人蹙眉,俊逸的臉上帶著些傷感,他抱著猛猛,單手撐著桌子站起來,蹭了蹭。

“……主子,該回家了。”

“切。”

男人努努嘴,轉身離開。

二樓一處廂房內,金珠簾子已經被拉著,裡頭坐著一男一女,仔細一瞧,那蒙著面紗的不就是衛歲安。

“今日衛小姐能陪在下來天栩坊,在下實在是喜不自勝。”

那穿著綠衣,面如冠玉的男人便是那當朝三皇子寧鄖祥,他舉杯對著衛歲安道。

衛歲安緩緩摘下面簾,一雙剪水秋眸宛轉,她也拿起杯子,與他碰了碰,裡頭的果酒聞著讓她有些飄飄然。

“此酒些許烈了,倒是在下忘了衛小姐不曾飲酒,寧某去喚他們換盞。”

他看著衛歲安,有些歉意的眼神讓衛歲安心臟砰砰直跳,她連忙搖頭,道:“一點也無妨。”

說罷,小口的喝著酒,雖然被辣的微微閉了閉眼,可還是一杯酒下了肚。

一張字條的相約,讓收到的衛歲安在房中幾乎樂的跳了起來,原本悲傷的心情也因為寧鄖祥的溫柔話語而緩和了太多。

她沒有心思去欣賞那咿呀的崑劇,面前的寧鄖祥笑容得體,他居然也知道自己所喜愛的吃食,這桌案上頭的許多東西都是她平日裡最愛的。

漸漸的,一杯杯酒下肚,衛歲安暈暈乎乎的,看著杯中剩下的一口酒,便要去喝,一隻手卻攔住了她。

寧鄖祥臉色微紅,耳根也是紅了個遍,他手上有些用力,緩緩道:“衛小姐,不可再喝,若是醉了,明日定會難受,在下,在下也會心懷歉疚。”

她張大了眼睛,幾乎忘記了自己是誰,頭上的珠子在微風的碰撞下發出清脆聲響,寧鄖祥似乎在剋制自己,他從懷中拿出一方錦帕,他小心翼翼的開啟,裡頭赫然是那衛歲安尋找了許久的翡翠耳墜子。

她不解的看著這耳墜,剛想問出口就聽到寧鄖祥帶著顫意的聲音。

“衛小姐,我自知身份為嬪妃之子,身份低微,自第一次見面,衛小姐的一顰一笑一直牽動著在下,這耳墜子是衛小姐上次不小心遺落,我不知為何沒有當場還給你,因為我害怕,害怕小姐拿回去了便會不再與我有所聯絡,我從未相信過一見鍾情,可是我不能騙自己的心,雖自幼便被父皇丟養在冷宮,受盡世人譭譽冷眼,可是見到了衛小姐,寧某便覺得世間還有值得我去珍惜的地方。”

衛歲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居然以為這是個夢,作為皇子,卻身世悽慘不受皇帝待見,叫她如何不心疼,而那太子雖說身份尊貴,自幼在皇帝皇后的愛護下長大,卻如此對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