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月黑風高,當初領頭鬧事的那位頭領家中,燭火忽明忽暗。夜半時分,一道幽森冷光悄然浮現。只見一尊泥菩薩靜靜佇立床頭,泥身幽黑,不斷滲出烏黑黏液,仿若泣血。頭領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溼透被褥,張嘴欲喊卻被一股無形之力死死扼住咽喉,只能發出“咯咯”怪聲。泥菩薩咧嘴,露出森然泥齒,身形陡然一動,泥塊如奪命黑羽,裹挾著刺骨陰寒,瞬間封其口鼻、貫其臟腑。頭領雙眼凸出,周身青筋暴起,軀體急劇膨脹,而後“砰”一聲爆開,血霧瀰漫,內臟碎塊與泥汙混作一灘,血腥之氣令人作嘔。

其餘參與惡行之人,也接連遭受這般慘烈厄運。一時間,部落裡慘叫、哭嚎交織迴盪,仿若奏響一曲死亡喪歌,恐懼仿若濃稠黑霧,籠罩每一寸土地。待一切歸於死寂,那泥潭之處,血水與汙泥翻湧間,鮮花詭譎盛放。花瓣殷紅似凝血,花蕊幽黑如鬼眸,馥郁香氣仿若黃泉路上引魂香,絲絲縷縷透著說不出的陰森。

多年後,一位身形落寞、衣衫襤褸的詩人,騎著瘦骨嶙峋的老馬,蹣跚踏入這片死寂之地。殘垣斷壁間,他輕撫斑駁神祠牆壁,聽聞這段塵封往事,不禁潸然淚下。良久,他踱步至那片血花盛放之地,迎風而立,衣袂飄飄,出口成詩:

“塵世茫茫孽海深,人心鬼蜮暗森森。

神只悲憫傾慈力,俗子貪婪起惡音。

昔日恩光拋腦後,今朝毒手向神襟。

泥潭血綻花如訴,警示蒼生莫昧心。”

此詩吟罷,風捲血花,簌簌而落,似在應和著詩人悲愴之音。詩人牽馬緩行離去,背影在斜陽餘暉中漸行漸遠,唯留此地陰森仿若鬼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