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目睹對面一派父慈子孝的場景,於謝的臉上凝重得像是思索者的石膏像,他緩緩開口問道:“是我的教育方式有問題嗎?為什麼,於法就不是這樣的。”

“……我們家諾亞天生就是這樣的。”

於謝自動忽略他不想承認的事實,十分沉重地講述自己的血淚史。

“不,我不想聽。”

於謝充耳不聞,自顧自地繼續:“三個月前,於法把我房間的花盆端走,然後趁著於理午睡的時候,把花都插在了於理的頭髮上。”

“於理睡醒後,把他掛在陽臺,晾了半個小時。好不容易被人救下來了,他又把那個花盆,扣在塞萊斯特宮騎士雕像的頭上,嚇暈路過的總管。”

“上個月,他又在流影湖裡用電撈魚,不小心給自己電倒,被路過的侍衛官發現,送到醫療部的時候已經翻白眼了。”

“前天,他說他要給於情化妝,於情信了,臉上被畫了個豬鼻子。他被揍得現在還不敢坐。”

諸如此類的“惡行”簡直數上三天三夜也數不完。於謝恨不得穿回兩年前,給誇於法可愛的那個自己兩個大比兜。

大孝子的臉彷彿還殘留在視網膜上,他越想越氣,腳下猛地一使力。

“啪!”

“……”迪蘭霎時凶神惡煞。

須臾,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多餘人,在角落裡面面相覷。程悟抬眼打量了兩眼來人,問他:“去陽臺坐一會嗎?”

兩人一前一後走近陽臺,並關緊了門。

程悟摸摸兜,如願掏出一盒香菸。自打諾里卡孩子多了起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實行禁菸禁酒——至少不能在孩子面前。

對於他這老煙槍來說可要了命,只敢偶爾偷偷摸摸地來點。

“要麼?”

“不了,謝謝,阿謠討厭香菸的味道。”

程悟胡亂地點了點頭,也不在乎,點燃一隻叼在唇邊,望向後山那白玫瑰的海洋,每起一陣風,就掀起零落的雪白浪潮。

香風捲著殘陽拂過兩人面頰,把神色也映得晦暗起來。

程悟長長撥出煙氣,轉頭看向他:“好久不見……或許我該這麼說?”

於謝擰眉:“你想起來了?”

“並沒有,但誰說記憶只能依託大腦存在呢?”他笑著說:

“我猶豫了許久,也沒找到機會,但我想,我應該把這件東西給你。”

“這是……”

“當年沒來得及交上去的任務記錄,裡面有些東西,我覺得是你應該知道的。”

這些年來他渾渾噩噩,十八歲之後的時間被人帶走,每次醒來,母親兩鬢華髮蒼蒼,熟悉的面容也都帶上了歲月的劃痕,他們熟悉但又陌生。

坐以待斃從不是他的選擇,不管是十八歲之前,還是十八歲之後。

他了解自己,也相信自己會試圖追尋過往。

所以在每次,他都事無鉅細地記錄下經歷的事情,然後等待著,下一個自己在某個合適的時機開啟它。

殘留的蛛絲馬跡讓他明白,或許失憶,是針對他的一種保護手段。所以他從未讓任何人發覺。

趁著諾亞三歲生日的機會,親手將這些東西交給於謝,帝國的陛下、諾里卡的盟友,或許是最優選擇。

若是交給溫德爾,由他展開調查,將會有極大可能令其身陷囹圄。

可於謝不一樣。

諾亞的三歲生日,沒有衣香鬢影的上流宴會,只有親友們的言笑晏晏,反而熱鬧有趣得多。

原本雅淨的房間被大人們用綵帶、氣球、鮮花和玩偶裝點得可可愛愛,富有童心,就像是童話裡最繽紛的城堡。桌上的食物也一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