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巍峨的硃紅大門外,銀色的月光如細沙般灑落。

突然被牽手的蕭瑾年身體繃得筆直,連臉上的表情都顯得有幾分僵硬。

沈青青滿懷感激地看了一眼替自己撐腰的太子,正好看到他緊繃的側臉和滿臉的彆扭。

她心中不免一陣尷尬,忙抽回了手,默默上了馬車。

蕭瑾年站在馬車旁,感受著掌心消失的溫度,心彷彿也跟著空蕩蕩的。

他眉頭緊鎖,眼神閃爍,極力掩藏著眼底的失落。

隨後,賭氣般棄了馬車,翻身躍上一匹駿馬。

身後是一隊長長的人馬,滿載著六十抬嫁妝,浩浩蕩蕩地前行,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壯觀。

回到太子府時,夜已經很深了。

木香忙著指揮下人們將沈青青孃親的嫁妝一一安置妥當。

幽蘭殿內,燭光搖曳,僅剩蕭瑾年和沈青青兩人。

沈青青沉默著走到一個雕花木箱前,從袖中鄭重地取出那份斷親書,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隨著箱蓋緩緩合上,她長長舒了口氣——經此一鬧,自己總算與那無良沈家徹底斷了個乾淨。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隨意拿捏她了。

不遠處的床榻上,蕭瑾年靜靜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冷峻的臉龐上流露出一絲難得的柔情。

空氣在這一刻彷彿凝固,靜得只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蕭瑾年知道沈青青在沈府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心裡也想好聲安撫她一番。

可他長這麼大,還從沒安慰過人,張了好幾次嘴,愣是沒有想出一句合適的話來。

默默在心中盤算了半天,說出來的話卻又有些遮遮掩掩,“本宮……既娶了你,定會……護你周全。”

可今夜,沈青青一下子得知了太多殘酷的真相,此刻早已心亂如麻。

聽到蕭瑾年這麼講,她雖心下微動,卻也不敢輕易將他的話入心,只是輕輕應了聲“嗯”。

畢竟她才經歷了被身邊所有親近之人算計,若再輕易相信別人給出的承諾,便當真對不起這十六年來受過的苦了。

不過,想到今晚蕭瑾年的挺身而出,沈青青心中還是不免有些動容。

她鄭重地對著榻上的蕭瑾年行了一禮,恭敬道:“今晚,多謝殿下庇護。”

然而,沈青青這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落在蕭瑾年眼裡,卻是格外刺眼。

他坐在榻上,明黃色的錦袍在幽暗的燈光下泛著淡淡的流光,眸色晦暗不明。

他本就被馬車前沈青青忽然抽回的手給冷了心。

方才絞盡腦汁地想要安慰她,卻只換來淡若無痕的一聲“嗯”。

此刻,再見沈青青低垂著眼瞼,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更覺得這是她要刻意與自己保持距離的最好證明。

般般種種,落在蕭瑾年眼中,冷在他的心裡。

一瞬間,他只覺胸腔內空蕩蕩的,冷風直往裡灌。

半晌,才強壓下喉頭的酸澀,帶著幾分自嘲,苦笑出聲,“太子妃好志氣,分得這般清楚,倒是讓本宮刮目相看……”

沈青青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嚇了一跳,猛地抬頭,正好對上蕭瑾年那雙深邃的眼眸。

卻見那裡有失意、有自責、有委屈,甚至還有一抹難以言喻的傷痛……

只一眼,便嚇得沈青青不敢再看,連忙低下頭,將姿態放得更低,恭敬答道,“殿下,青青不敢。”

看著沈青青低眉順眼的模樣,蕭瑾年只覺得委屈鋪天蓋地朝他洶湧而來。

他如此真心待她,她竟也和旁人一樣——懼他!怕他!疏遠他!

他的整顆心像是在冰淵裡沉溺了,被苦澀的寒意包裹,被絕望的孤獨纏繞,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