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月色被濃厚的雲層遮擋得幾乎難以透出微光,可御書房的燈火卻亮得如同白晝。

沈懷安那隻老狐狸在退下之前,見縫插針地快步走到蕭雲廷面前。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擠出一絲諂媚的笑容,雙膝一曲,重重地跪在了蕭雲廷的面前。

“皇上,沈六郎還有一事相求……”聲音微微顫抖,帶著幾分懇求和急切。

蕭雲廷坐在御案前,本就凌亂的心被沈懷安忽如其來的一聲“沈六郎”叫得愈發煩躁。

他皺了皺眉,臉上露出不悅之色,但到底念著沈懷安才立了奇功一件。

這才強忍住胸中的怒火,冷冷吐出一個字:“說。”

沈懷安深吸一口氣,彷彿鼓足了勇氣,才緩緩開口。

“沈六郎一生無子,唯有一女南枝,深得我心。她雖然刁蠻任性了些,但畢竟是我沈家的血脈。可如今,忠信侯府和國公府全都想要她的命。”

說到這裡,沈懷安的聲音都哽咽了,抬頭看向蕭雲廷,眼中滿是誠懇與祈求。

蕭雲廷微微皺眉,關於沈懷安的小女兒與忠信侯府的恩怨,他早有耳聞。

對這樣惡毒的女子自然也沒什麼好感,卻聽沈懷安頓了頓,繼續說得聲淚俱下。

“六郎自知小女刁蠻任性,曾犯下大錯。只求皇上看在大女兒沈青青對您尚有用處的份上,留她妹妹一條活路吧。”

說完,沈懷安將頭磕得砰砰直響,聲音在寂靜的御書房中久久迴盪。

彷彿是想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內心的決心和誠意。

很快,他的額頭上就磕出了血印子,但他卻彷彿未覺疼痛一般,依舊不停地磕著。

蕭雲廷靜靜地坐在龍椅上,目光如炬地審視著下方正在表演的沈懷安。

只見,沈懷安一臉誠懇,言辭懇切,彷彿只是一時情急,冒死求自己救下愛女。

然而,在蕭雲廷的眼中,這一切卻不過是沈懷安精心策劃的一場戲。

他突然有了一種被算計的錯覺,這種感覺讓他十分不舒服。

今夜,沈懷安看似是來告訴自己有關羌國聖女的秘密;

但細想之下,不難猜到:這隻老狐狸真正的目的其實是為自己的愛女求一道保命的聖旨。

至於沈青青是聖女的訊息。

他應該早就知道了。

之所以沒有一早便告知,不過是想在最關鍵的時刻拿出來,以此換取最大的利益。

比如:地位。

比如:保命符……

想到這一層,本就對沈懷安的狡猾和算計深惡痛絕的蕭雲廷,只覺一股怒火從心底升起,直衝頭頂。

他猛地一拍御案,堅實的紫檀木桌在他掌下彷彿成了紙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蕭雲廷怒聲喝道:“沈懷安!你這隻老狐狸,居然算計到朕的頭上來了!”

沈懷安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原本沉穩的面容此刻慘白如紙,額頭上冷汗涔涔。

他連忙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口中連連求饒。

“皇上息怒!臣不敢!臣今夜所言,句句發自肺腑,絕無半句虛言……”

蕭雲廷眼中寒光閃爍,殺意凜然。

他冷冷地盯著沈懷安,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但他到底念在沈青青的身份尚未明朗地份上,強壓下心頭的怒火。

良久,才緩緩開口,聲音中透露著不屑與厭惡:“滾!”

說完,將一道能保住沈南枝性命的明黃色聖旨徑直扔到了他的面前。

沈懷安連忙撿起地上的聖旨,如獲至寶,一步一叩首地退著出了御書房。

徒留蕭雲廷孤獨地坐在御書房的檀香木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