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深深的恐懼。

沈固若呼吸頓住,發現這和小許說的不太一樣。

不只是渴膚引起的情緒不安。

他的觸碰讓薄御眼底的恐懼凝了實。

對方在這一瞬突然放棄了掙扎,身體開始脫力,如同被他抓住的提線木偶一般,軀殼失去原本靈魂。

更傾向於是被什麼東西逼到了絕境,從而引發的恐懼。

然而沒有時間給沈固若多想,共情的情緒也來不及湧出。

他滿腦子只有薄御的手還在流血,現在要做的是快點找到鐐銬的鑰匙。

沈固若扭頭,視線往書房裡找,不放過每一個角落。

薄御剛才就是在這裡做的準備,鑰匙很可能就在附近。

漆黑的地下室不知道什麼時候闖進了一抹刺眼的亮光。

太久未見光照的眼睛,生生再次逼出了更多的眼淚,從發紅刺痛的眼角承受不住地滑落下來。

模糊的視野有了部分清晰的地方。

薄御睜著眼睛,眼皮吃力地無法掀動,青年揹著光的身影逐漸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現實和回憶依然在頑抗地撕扯著他的神經。

渴膚和恐懼雙雙把他拉向痛不欲生的漩渦。

渴膚忽然鬆開了一道枷鎖。

有一雙手正捧著他的臉頰,溫熱柔軟的手心貼合著他的面板。

沒有掐著他的脖子,也沒有拿著棍棒打在他的身上。

一片血腥氣中,薄御聞到了對方熟悉的味道,也在一片陰冷中,感知到了對方的溫度。

眼淚再次從薄御的眼角滑落,無聲無息。

渴膚的依賴在吶喊,貪婪的,迫切的,不顧一切的,推搡著恐懼到一邊,想要汲取對方更多的觸碰。

眼淚砸下去,眼前霧氣散開的同時,薄御徹底看清了身前的人。

他本能地掙扎了下手腕,唯獨身體和腦袋,還有雙腿能動。

雙腿逐漸併攏,緊貼到青年的腰側,他抖落出難過的呼吸。

身體艱難地微微前傾,眼睛乾澀發通也不敢從青年身上移開。

薄御陷在青年身下的陰影下,臉頰掛著淚痕,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將腦袋靠向了青年。

沈固若雙手落空,胸口忽然埋進了一顆腦袋。

還沒及時回頭,身體下意識摟住了薄御的腦袋。

回憶就此掐斷,後勁達到了頂峰,渴膚的依賴讓薄御的委屈、不安,想要傾訴的難過,通通再也壓不住的冒了出來。

想見的人出現的那一刻,難過原來是那樣的簡單。

薄御死死地咬住唇,壓抑著聲音不外洩,肩膀無聲息地顫抖起來,脊背跟著發抖。

他像個被拋棄的小朋友,埋在青年的懷裡,聲音剋制不住地抖溢位來,又啞又低。

“沈老師……沈老師,我好疼。”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好不好……”

沈固若手心在薄御身上摸到了一手冷汗,身前的衣服滲透在身上的,卻是滾燙到連他都感覺到了深深難過的眼淚。

他最怕別人哭了。

每次弟弟在他面前哭,他就會變得很笨,嘴也笨。

沈固若只會笨拙地輕拍薄御的後頸,安慰道:“薄御,你別哭,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