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裡,在七年後的初秋同歲月重逢。

謝璋忽然開口:“那時,從雲省回去後,我一直很不安。”

那樣的不安一直存在。

那時的謝璋不知道該怎麼安撫這樣的不安,只能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變得更強大,變得能讓愛人依靠。

但不安卻一直延續到了七年後。

延續到了現在。

宋京墨抬頭看謝璋。

他想起一件事。

一件其實他很在意很在意,但在生死離別之後說起來,總覺得有些矯情,所以一直沒有被提起的事。

“你每次都會來我的演奏會,但為什麼每次都只是把花放下就走?”

謝璋低下頭,手指在照片邊緣輕輕摩挲著劃過。

“我只是覺得……那個時候的你離我太遠了。”

生離死別之後,宋京墨不再端著把自己隔離在結界裡,而謝璋也逐漸習慣了有問必答的直言。

“最好看,也最遙遠。”

謝璋也努力過。

他無數次單曲迴圈宋京墨的曲子,瞭解過小提琴、鋼琴……只要是宋京墨放在琴房的樂器,謝璋都能對其外形名稱和歷史故事倒背如流。

謝璋甚至花錢買了專門的音樂教授的網課,想要了解宋京墨所鍾愛追求的音樂,想要和愛人在這些領域裡有更多的共同話題。

但藝術這種東西,沒有天賦就是沒有天賦,欣賞不來就是欣賞不來。

尤其是古典樂這種比較而言算小眾擁有鑑賞能力的藝術。

並且以謝璋較真的性格,明知道自己只懂皮毛,更不會輕易在宋京墨面前表現。

謝璋本來沒有太大的挫敗感。

但是在看著徐逸能和宋京墨輕鬆親近地交談相處後,的的確確是暗自拗勁了好一陣子。

還是後來徐逸發現了老闆的異常,主動說了他和老闆娘的交往和古典樂沒什麼關係,謝璋才放棄了死磕古典藝術。

開始改為觀察徐逸和宋京墨之間的小交易。

但徐秘書對老闆娘的私事捂得很嚴,在宋京墨不知情的情況下,哪怕是對老闆也絕不洩密。

於是從古典樂到黃色精神食糧,結界裡的宋京墨渾然不覺,和從前想要追求宋京墨的人一樣,同樣被隔絕在外的謝璋圍著結界早已經不知道轉了多少圈。

謝璋覺得現在是個好機會,於是斟酌著用詞,想要儘可能委婉但清晰地表達自己的訴求。

宋京墨聽到謝璋這麼說,愣了一會兒,目光在店裡逡巡一圈,二話不說拽著謝璋就往卡座外面走。

謝璋為了遮掩影子的異常,只能加快腳步順著宋京墨的力道往前走。

——然後人被按在了一架鋼琴前面。

謝璋有些沒反應過來,雙手就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托起,輕輕放在琴鍵上。

黑色的影子逐漸凝出屬於宋京墨的手,交迭著覆上謝璋的手。

“別的不好說,但只是彈琴的話,我可是最好的老師了。”

當初能做出拎著小提琴說走就走的宋京墨,行動力向來是一等一的強。

“手指不用繃這麼直,別緊張,放鬆……對,就是這樣。”宋京墨覺得說出這句話的自己簡直又爺們兒又帥又蘇,努力繃住情緒,想要表現得穩重又可靠,“有我呢!”

這種放在店裡的樂器,除了偶爾有兼職的演奏師來烘托氣氛,平常時候也都是開放給客人們即興彈奏的。

琴鍵落下,琴聲響起的那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而來。

咖啡店老闆看著端坐在鋼琴後的謝璋,不知怎的,視線有一瞬間的模糊,看到了七年前同樣這樣坐在鋼琴後,彈奏出同一首曲子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