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恐懼消失了,冰冷也消失了,他渾身很暖,不像掉進了冰冷的江裡,倒是像浸在溫暖的浴池裡。

是死了嗎,還是到了天上?

這樣的溫暖舒適太久沒感覺到過了。上次是什麼時候呢,在水裡,好像是被抱著……

他想了很久也想不起來,想到頭開始疼又懶得去想了,索性就這樣飄著吧,飄到哪算哪。

水將他帶到了更遠的地方。他做了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夢,夢裡到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事,但又一件也想不起來。

那條大狗還是跟著他,不遠不近,攆不走,攆急了還兇。祁歲桉抬手要打,它又立刻臥在地上耷拉下頭來裝可憐。

罷了,祁歲桉懶得管它,困得不想睜眼,只覺得夢裡好舒服,舒服到一輩子不想醒來。

因為大風,原本航程被拖了又拖。終於風停了,船即將靠岸。

花朝推開艙門,走進來給祁歲桉喂藥。整整兩夜,他一直在兩邊跑。

摸了祁歲桉的脈,他疲憊地長出了口氣。

清秋問:“怎麼樣?”

花朝搖搖頭。

穩是穩住了,但兩天了還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他給祁歲桉喂完藥,收拾好東西對清秋道:“我再去看看他,今夜最為危險,一定看好他,有事就去隔壁叫我。”

“老大,醒不過來了嗎?”清秋問。

“看他陸瀟年的命數了。”花朝抬腳要走,忽然聽到身後有微弱的響動。

花朝足尖滯住,回身朝榻上看。

不知是不是錯覺,祁歲桉的眉心好似抽動了一下。

突然花朝心裡生出一個想法,他一把拉住清秋。

“你拉我幹嘛,我現在就想去殺了那個狗屁的西梁王!”

花朝給他使了個眼色,拉著他往床榻邊走。低頭掃了眼沉睡中的祁歲桉,花朝忽然揚聲道,“你殺了西梁王有什麼用,陸瀟年死了,這是事實!這可能就是他陸瀟年的命!你清醒點,陸瀟年死了,死了!你知不知道!”

緊閉的雙眸忽然顫抖了一下。

“你他娘說什麼……”清秋眼睛圓瞪,一聽眼眶都急紅了,忽然瞥見花朝床榻上擠眼睛。

他遲疑片刻,將信將疑地也開始高聲罵道,“就因為救你九殿下,老大連命都搭上了,現在倒好,你睡得開心了,陸瀟年死得值嗎!誰來給他陸瀟年賠命?!”

還在溫暖水中搖搖晃晃的祁歲桉,忽然就被水嗆咳了一下,耳邊灌進了模模糊糊的聲音,有個名字好似一直反反覆覆出現。

——陸瀟年

——陸瀟年

——救

——償命

——死了

猝然間,頭顱裡像被釘入了一枚楔子,字眼像重錘一下下砸著,似要將他的頭顱砸裂開般。

陸瀟年,死了。

祁歲桉猛然睜開眼睛,側身一口鮮血噴湧出來,濺在帷帳上。

花朝鬆開清秋,唰地拉開簾子,“殿下?你醒了!”

清秋也被眼前這一幕驚住了。心裡嘀咕怎麼叫魂還有叫別人名字的……

祁歲桉眼神空茫,瞳仁沒有聚焦一樣,空洞洞地望著船塢頂問,“他……死了?”

【作者有話說】

有點卡文,今晚補上昨天的,rry

◇ 沒用

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只有後面那個侍衛他勉強認得,正是在陸瀟年屋裡剝花生的那個。他伸出手抓住那人的袍角,又追問了一遍,“他死了嗎?”

清秋毫無防備地被拽住,膝蓋磕在床柱上發出咚得一聲,疼得一嘶,蹙眉道,“跟死了也差不多了!”

祁歲桉像是沒聽懂一樣,眼睛還是直直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