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頭,靠近那隻冰涼的手。

被灼燒的身體渴望冰涼的撫慰,這幾乎是本能。

所以當冰涼的手心蹭著陸瀟年炙熱的唇瓣時,陸瀟年感覺自己身體不由地在緊繃。

他呼吸忽快忽慢,平靜的瞳仁裡燃起了火。

祁歲桉的唇邊浮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緊張和害怕反倒慢慢褪去。他試著伸手去撫他的側頰,像安撫一隻血液賁張、氣喘吁吁的野獸。

危險的氣息好似在隨著他的動作慢慢散去,祁歲桉頗有耐心的將解藥喂進他的嘴裡。

吞下藥丸,陸瀟年耳邊仍有重重嗡鳴聲,模糊的眼前看到那片薄唇微微開合——

“不過你要記得這個教訓,”祁歲桉望著他的眼睛,神情清冷,聲音溫柔,“我可以對你做任何事:勾引你、試探你、算計你。但你不可以。”

混沌的意識還盤桓在腦中沒有褪去,身體的灼痛也還楔嵌在肌肉裡,陸瀟年深深撥出一口灼熱的氣,他對這種受人鉗制任人擺佈的感覺十分陌生。

他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非常。

尤其是眼前這個人。

像一座冰山,看著冷,但摸一下會讓你恍惚覺得那下面其實有溫度。當你猶豫、不確定想再探究竟時,他又會突然湊近你,告訴你,對,別碰——下面是熔岩。

◇ 消失

半個時辰後,祁歲桉坐在生鏽的銅爐前烤火,屋裡的廢紙破椅被他當成了柴,一點點送進火堆裡。

周身已經差不多烤得半乾,他抬眼朝陸瀟年望去。那人面色沉靜,雙手撐在那片巨大的沙盤邊上,目光沉沉地凝視著面前延綿起伏的丘陵溝壑。半個時辰了,他一言不發,眼中似有微光。

透過熊熊火光,他想起年少時此人的模樣。

一時間,眼前浮現出那朝陽般明媚的春華時光。那時老師還那般健朗——

“陸瀟年!你又給我睡覺!”

厚厚的書簡敲在書桌上發出沉悶的重響,震得茶杯杯蓋跳得老高,又穩穩掉落了回去。

陸瀟年慢悠悠吹走額前被震落的碎髮,懶懶掀起眼皮。

周圍一陣低笑聲。

生氣也不失大儒風度,方歧山捋捋鬍鬚繼續道,“我們接著講,楚人伐宋以救鄭。宋公將戰”

方岐山向下掃視看到陸瀟年伸了個懶腰坐直身體後,露出一個玄妙的微笑。

還未等他問出“這一戰諸位怎麼看,”陸瀟年就已經舉起了手。方岐山肅立於一側,撫髯靜等看一場好戲。

“學生以為,此戰實在輸得窩囊,宋襄公將打仗一事當成了做麵餅,先和麵後倒水一步不能錯,殊不知戰場之上千變萬化,誰反應快誰才能贏,兵不貴眾而貴於速,勝於詭。”

“哎,又來了”

“輪到咱們睡覺了嘍!”周圍人低聲嘀咕,等陸瀟年一番博徵旁引後,眾人一起轉向祁歲桉,異口同聲起替他問:“不知九殿下如何看?”

一場鬨堂大笑。

祁歲桉無奈站起,朝方岐山一拜:“學生並無什麼高見。”

每每落座時他總能瞥見陸瀟年臉上露出那種得意又饜足的神色,像一頭驕傲的獅子。

用老師的話說,這一方書桌囿不住他的雄心,他張牙舞爪隨時意欲衝出牢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