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家。

戚芳一襲白色孝服,從房中退了出來,臉上帶著落寂。

房中火光飄忽,萬圭正跪在棺槨一側,機械般的燒著紙錢。

萬家是城中大戶,萬震山雖然只有一獨子,但是有幾個徒弟幫襯,很快就將靈堂布置起來。

突然遭逢家主身死的大變,下人們人心惶惶,萬圭也沒心思安撫,反倒是他的師兄弟們忙前忙後打理。

尤其是萬震山的大徒弟魯坤,最為年長,歷來也頗得人心,如今更是隱隱成了眾師弟中的領頭人,比萬圭這個親兒子都更顯得像是下一代家主。

整個喪事辦下來,瑣碎雜事都處理得井然有序,如今安排好眾師弟分批守靈後,他就跟著萬圭一起跪在棺槨兩邊,時不時嚎上兩嗓子,哭得傷心。

此時眼見萬圭再次將戚芳趕走,不由開口勸道:“師弟,弟妹為人我們都清楚,她絕不是薄情之人,你不要一直遷怒於她。”

萬圭眼睛都不抬,聞言只是冷冷道:“大師兄要教育我嗎?”

“你……”

魯坤大怒,這萬圭以前就仗著自己是萬震山親兒子,完全不把自己這個大師兄放在眼裡,現在他老子都已經死了,還這麼囂張。

他正欲站起身來教訓他一頓,卻又想起靈堂外還有看守的下人們,又縮了回去。

哼,等過了這幾日看你怎麼撐下去。

他心中冷哼,萬震山平素所有勾當雖然不會瞞著萬圭,但諸多雜事還是他這個大徒弟接觸最多,萬圭失去了自己幫襯,早晚被那些老狐狸吞得連渣都不剩,最後還不是得求到自己頭上。

魯坤瞄了一眼跪得筆直的萬圭,冷笑不已。

現在開始裝起孝子了,晚了,這萬家早晚要落在我手裡。

……

戚芳失魂般回到了自己夫妻的小院子裡。

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卻又覺得是如此陌生。

她自小跟著父親在鄉野長大,最為熟悉的就是家裡的那方天地與老實的師兄,可這一切在到達江陵之後就全變了。

先是爹爹意圖殺害萬震山後拋下自己與師兄逃走,接著師兄又、又因為那種事情被捉入獄,最後更是死在獄中,突然之間,熟悉的一切都不在了,世界雖大卻只能孤伶伶的一個人。

就在這時萬圭走進了她心裡,他待自己極好,為人又一表人才,本該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良人,哪想到如今……

戚芳悲從心起,慢步走進房中,如今的她完全沒有點燈的心思,在月光中,一襲白色孝服的戚芳如孤魂一般冷清。

可在這時,她鼻尖一動,細眉皺起,她在房中聞到了血腥氣。

戚芳臉色微變,有人在裡面。

她第一反應就是退出門去找人,但是此刻不知道怎麼的,一想到萬圭冷漠的眼神,她就愣在原地,腳步怎麼也邁不開了。

要是真的有危險,或許死在這裡也不錯。

她腦海中浮現出危險得想法,然後又想到了空心菜乖巧可愛的小臉,立馬猛地搖頭。

不行,我還要照顧好空心菜。

她正了臉色,將房門輕輕開啟,接著躡手躡腳的朝著屋內探去。

戚芳小心的踮著腳尖,時刻準備著大聲呼喊。

越過桌椅板凳,從屏風處露頭朝裡一看,戚芳險些驚撥出聲。

她看到了蘇忘。

蘇忘此刻看起來頗為狼狽,身上黑衣只剩下零碎的一些布條掛在肩上,露出精健的胸膛,上面血液已經止住,但是猙獰的處處箭痕,看著頗為恐怖。

他聽到了戚芳壓抑不住的驚呼,沒好氣道:“你在門口磨磨蹭蹭半天了,怎麼進來自己的房間也那麼麻煩,這裡有藥膏,先把門關了,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