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秋身穿一襲玄色便服端坐在上首,正潛心的批閱奏章,神情凝重。

下首同樣端坐一人。此人容貌俊朗,面如冠玉。然而身材卻略顯瘦削單薄,彷彿一陣風吹過就能將其吹倒一般,看上去宛如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不堪一擊的文弱書生。

正是穆雲昭口中那位四哥——穆雲清。

賀明秋今日召見穆雲清,口諭中雖未說明緣由,但穆雲清心裡或多或少猜出個大概。估計十之八九是為了匈奴出兵之事。

此事重大,穆雲清不敢怠慢。故而穿戴整齊後未做耽擱,立馬隨著小黃門一同進了宮。

然而進了大殿,行了君臣覲見之禮後,賀明秋只是簡簡單單的命人給他看座上茶,之後再無別的吩咐。他依舊自顧自的批閱著摺子,彷彿眼前之人不存在似得。

穆雲清此時卻變得鎮定自若。他不緊不慢地端起宮女端上來的茶杯,輕輕吹去表面的熱氣,然後小口品嚐著杯中的香茗。每一口都細細品味,彷彿這不僅僅是一杯普通的茶水,而是一件珍貴無比的藝術品。

穆雲清微微抬頭,忽然看見原本正在批閱奏摺的賀明秋,眉毛卻不經意間抽動了幾下。他心中暗暗一笑,臉上卻並無表情。現在這副局面,無非就是看誰先開口了。他自己有的是耐心,只是這位賀單于未必能沉得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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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這麼一點一滴的耗費過去。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賀明秋終於放下手中的筆。

他揉了揉略顯發酸的手腕,看了眼正閉目養神的穆雲清,歉意一笑道:“抱歉,讓穆總督久等了。國事繁重,本汗適才一時入神,多有怠慢了。”

穆雲清雙目微啟,微微唅笑道:“單于勤政愛民,有目共睹,雲清欽佩。”

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的繞開了這個話題。

“今日召穆總督前來,的確是有件大事。”

穆雲清正襟危坐,道:“還請單于明言,雲清洗耳恭聽。”

賀明秋端起宮女遞上來的香茗,撥弄著茶蓋,說道:“年前時節,北燕獨孤太后遣皇子長孫煜為使,攜帶重禮千里迢迢來我匈奴。目的,卻是希望我匈奴發兵,以解北燕邊境之危。穆總督以為如何?”

北燕遣使來匈奴本就不是什麼機密事。如今大楚與北燕交戰,匈奴態度並不明朗。而一旦能爭取匈奴協助,無論對哪國都將是強大的臂力。獨孤太后自然清楚這一點,故而不惜派遣嫡子前往匈奴,向賀明秋陳明利害,盼望匈奴出兵相助。

穆雲清並未急著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雲清斗膽一問,依單于的意思,又將如何?”

賀明秋笑了笑,眼中卻並無笑意:“楚國北境土地肥沃,物產豐富。乃兵家必爭之地。如若發兵救燕,北燕便許我匈奴大片北境疆土。北疆之地若歸我匈奴,我匈奴進可南下馬踏中原。退可守土一方,穩固疆土。本汗思來想去,這的確是一個挺誘人的提議。穆總督以為呢?”

穆雲清聽完,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賀明秋頓時不明所以。這個時候穆雲清竟還笑得出來。

“穆總督何故發笑?”

穆雲清斂住笑聲,神情肅穆地凝視賀明秋,道:“北燕所許之地,看似誘人,實乃燙手山芋。且不說我大楚現今實力,尚非匈奴可輕易招惹,單就北燕自身而言,是否真心割地,尚不可知。此其一。”

“其二,即便匈奴發兵,擊退我大楚,解北燕之危。然北疆之地落於匈奴之手,我大楚豈會善罷甘休?匈奴必將面臨大楚無休止的報復。以匈奴目前國力,能否抵禦大楚反撲,仍未可知。屆時北燕是否會派兵相助,又或是趁火打劫,單于心中可有思量?”

“其三,治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