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重名,於謝安赴江陵前半年,應桓溫徵辟,為桓溫所兼南蠻校尉參軍。安至江陵之時,隆以湘中——即故湘州之地,亦即荊州之江南——長沙郡湘水以西梅山蠻動,銜命赴長沙,協助太守綏靖安撫梅山蠻諸部。安至江陵,即名播荊州諸郡,及於長沙,隆亦多有耳聞,頗不以為然。

歷月餘,隆以梅山蠻諸部已安定,乃歸江陵覆命。桓溫接見,隆道不勞大兵,湘中蠻夷已定。溫大喜道:“郝參軍果不負所托!府中近得一賢,乃陳郡謝安石!卿可與相見。”

郝隆道:“頗聞此人!長沙太守有梅山蠻諸部酋長所獻草藥,囑隆奉上桓公,當有可用!明日公大會群僚,隆當謹奉,以彰湘中蠻夷盡心之意。”

翌日,桓溫遂召僚屬大會,以使郝隆當眾獻上草藥,彰顯其綏靖安撫蠻夷之能。溫亦識常用草藥,於梅山蠻所獻諸草藥中,拈出一味遠志來,問道:“此物一名小草,何以故?”

謝安在側,郝隆張口答道:“此所謂在山為遠志,出山為小草!”安聞言心中大窘,然不動聲色,仿若不聞。桓溫哈哈大笑。

桓溫興致盎然,復提議聯句,首出一句曰:“飛鳥翔碧空。”郝隆又張口答道:“鯫魚躍清池。”

桓溫納悶道:“何謂鯫魚?”

郝隆道:“即鯽魚也,蠻中謂之鯫魚。”

桓溫哈哈大笑,道:“郝參軍入蠻中月餘,竟學蠻人語耶?”

郝隆以謝安只不過出身士族名門,一至江陵,便為徵西司馬,而自身卻英俊沉下僚,只作南蠻校尉參軍,乃仍暗諷謝安道:“千里求官,只得南蠻參軍!如何能不作蠻語?”於是眾人大笑。

五年前,謝萬卒於會稽上虞,安遂向桓溫告假,東歸奔弟喪。治喪畢,安託言守喪,不復歸江陵,仍居東山。相王司馬昱聞之喜,乃奪情徵安入朝。時殷浩已廢,謝安在江陵時,亦頗任事忠誠,相王欲徵安入朝,且先去信與桓溫商議,道朝中乏人,向大司馬暫借謝安石云云,桓溫也便應允,未予阻攔。

謝安一入朝,便為相王引為心膂,委以吏部尚書重任。王羲之時為右軍將軍,與謝安為舊識,昔日安隱居上虞東山,羲之時亦辭徵辟,居會稽山陰,俱有名士之目,互慕風采,乃結為友,常相交遊。

一日,天朗氣清,羲之乃與安相約,出籬門登冶城眺望。冶城乃王導初為丞相時,以皇宮所在臺城本孫吳建業宮,僅有宮城無皇城,城內狹小,無置丞相府處,且相府應在宮城外,遂於臺城東面築一小城以居,以城內有冶鐵鍛造兵器處,故稱冶城,因是丞相府所在,故亦稱東府城,便在臺城出東籬門不遠。謝安當日興致頗高,眺望良久,乃張口吟出兩句五言詩來:“飛鳥無羈絆,曠然絕塵想!”吟罷,復縱聲長嘯,音傳遼遠。

羲之見謝安雖歷經桓溫司馬,復履職吏部尚書,然名士風流不減,不禁心許,然慮及朝廷正有內憂外患,乃道:“安石真可謂當世嵇阮!然卿蒞任以來,不聞措置,鎮日與群僚談論而已,恐不甚當。談論固是名士風流,然中朝傾覆,未必不因王夷甫諸人,尚清談而不視事!今四郊多壘,胡虜勢盛,上游荊州,亦壓倒朝廷!江東疲弊,豪強縱橫鄉里,蔭庇隱藏戶口,以致朝廷財源枯竭,府庫空虛,幾無可用之兵!深可憂也!文王旰食,周公吐哺,大禹胼胝,吾輩當有所為哉!”

王夷甫即西晉亡時之太尉王衍,夷甫其字,西晉之亡,東晉人大抵以為,與此人為首之當朝名士大員,尚玄虛清談,不視事拯難,大有關係。謝安尚清談,亦不視事,王羲之故有此言。謝安笑道:“王莽可謂有為,然身死人手,新朝遂亡!秦不談論,二世而亡。興亡關乎氣運,豈清談真可誤國?卿家丞相晚年不復視事,案牘盈幾,都不展讀,惟畫諾而已。人言丞相昏聵,王公道,‘世皆以我昏聵,後人當思此聵聵!’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