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遙見彭城城牆,心中雖苦澀,以為到底命不該絕,心下一寬。不意彭城城下,引泗水為池的護城河岸下,又有伏兵,卻是慕容垂率輕騎急進,先晉軍五日抵達了彭城。之前晉軍潰兵經彭城,已使守軍膽落,至此燕軍大至,守將不知敵人多少,恐遭圍困,竟如驚弓之鳥,率眾棄城而走。慕容垂遂入彭城佈置,以逸待勞,只等桓溫入其彀中。

桓溫率晉軍至,城上與護城河岸下忽然放箭,矢如飛蝗,晉軍無論騎兵、步卒,猝不及防,紛紛落馬倒地。桓溫見勢不妙,立命遠離護城河,從速繞城南走。

秋雨連綿,道路愈加泥濘不堪行,桓溫叫苦不迭,亦只能與其弟桓衝等將督促士卒,勉力前行。幸燕軍亦疲,慕容垂復有養寇自重意,下令道“窮寇勿追”,命全軍包括再度出擊的慕容德勿再追擊,然晉軍在泥淖中前行,依然艱苦備嚐。

自枋頭出發時猶是夏末,桓溫率晉軍歷盡艱辛,渡過淮河至淮陰,終於立定腳跟,時候已是秋涼時節。淮陰令蕭整已於半月前亡故,繼掌淮陰政事者,乃其次子蕭鎋。蕭鎋舉城出迎,桓溫好不感動,當即表示:“回都之後,必請朝廷詔命,使蕭明府繼父職為淮陰令,三年後得遷京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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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淮陰休整不數日,桓溫恐北伐失利訊息傳入朝中,謝安、王坦之諸人運作架空其權,乃至上奏欲問其罪,心中憂慮。郗超勸桓溫暫留淮陰,分兵守盱眙及鍾離,則淮上堅固,不憂燕軍南下。桓溫不聽,繼續南下至與建康隔江之廣陵,並調發兵民,於廣陵城旁另築一新大城駐紮,一則示以實力猶存,震懾朝廷;二則表示北伐並未徹底失敗,來年或將自廣陵再度出師。

然此次北伐到底失利,損兵折將,桓溫亦感無顏入朝,便以袁真先是開石門不力,使糧運不暢,貽誤戰機,復違命不赴延津,使慕容德輕易自延津北岸渡河,遂喪師潰敗,北伐大局因此大壞!桓溫以此二罪名,上奏彈劾已歸至壽春的袁真,欲朝廷降罪之,將之廢為庶民。

桓溫已在江北廣陵,實力似乎猶存。任侍中兼右衛將軍之王坦之,與吏部尚書謝安,時為相王司馬昱左膀右臂,司馬昱倚重二人,不下昔日之殷浩與王蒙。王謝二人以為桓溫既歸至江北,實力猶存,不可違拗其意,遂使朝廷降旨,以袁真違命,貽誤北伐大局,致前方失利,廢其為庶人。

袁真出身流民帥,不比士族文官世家子弟殷浩,不但手中有兵,且居方岳,有壽春一城及豫州數郡,自不能束手歸罪,遂扣留朝廷宣旨使者,不但不交出豫州刺史官印,反而立刻分別遣使許昌與彭城,許以歸附,向秦燕二國方鎮求援。

麾下或勸其求救於苻秦許昌鎮將彭超即可,苻秦已據河洛,東至滎陽,南有許昌,與壽春可謂隔淮,其地近於彭城,何必既求救於許昌,復遠求援於彭城。袁真道:“俗語云,‘廣種薄收。’今求救於二國,不愈於只求救於苻秦?且燕軍二敗桓溫軍於彭城及鉅野澤,桓溫軍中所懼者,燕軍也!且自彭城而來,亦不遠過許昌甚多!慕容垂今得志於疆埸,必有收復河南失土之志,正可引其南來,以震懾桓溫!且縱二國兵同至,我曉之以求存理,必能諒解。”

晉廷以袁真反叛,遂命桓溫平叛。桓溫彈劾袁真,已料到他必定投敵反叛,便可率軍平之,為北伐失利雪恥,至此朝旨命其平叛,可謂正中下懷,乃於廣陵命將出師。

袁真信使,不日便攜求救信至彭城。不意慕容垂卻早已受詔北返,留守的慕容德兵既不多,亦不敢私自做主,便留下信使,遣人將袁信送至鄴城。

此時鄴城之中,因慕容垂抗晉大勝,一時朝野有吳王乃太原王在世之譽,太宰慕容評妒恨不已,遂與自來妒恨慕容垂夫婦恩愛多子的可足渾太后勾連,於本就忌憚慕容垂之燕主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