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很順利,還不等周姜予過去村委會,聞訊的書記就帶著人過來簽字按手印交錢一條龍。

價格比想象中還便宜,八千一年承包了十年,還包括幾塊水庫邊上的農業用地。

看著書記等人走前,彷彿找著個冤大頭似的笑臉。

突然就覺得價錢還能再壓一壓。

有些肉痛自己工作兩三年的積蓄花去大半,要不是後續還有公司的賠償,她都有些擔心接下去的生活。

看著漸漸偏西的日頭,周姜予去巡視剛打下來的江山——長鳴水庫!

長鳴水庫之前是長鳴山裡的一個天然湖泊,大概六十年前經人工開挖,外擴了不少,又建了閘門堤壩,從長鳴湖變成了長鳴水庫。

自來水廠撤出後,有人看中了這一百多畝水庫,搞起了養殖業,直到前兩年水庫乾涸才漸漸不幹了。

現在已經六月,水庫邊本該植被茂密的山林,有一座山竟然有些“禿頂”的跡象。

而原本二十幾深的水庫就剩了個底,露出有些光禿禿的山體。

饒是周姜予已經看過了很多次,也還是忍不住嘆息。

這江山好像有些拿不出手!

但是哪怕這裡寸草不生也是自己的地盤,她瞧著高興!

自顧自輕笑了兩聲,想到自家老爹還在等著自己回去吃飯,伸了個懶腰準備往回走。

就在這時,突然颳起一陣風,那股勁道來得又大又猝不及防。

周姜予原本就因為漸凍症沒什麼力氣,這下肌肉一痙攣,她只來得及驚叫一聲,人就滑進了十幾米高的水庫。

好在身體堪堪在渾濁的水邊停了下來。

長鳴水庫雖然乾涸,但是剩下的這點底少說也有兩米,她一個旱鴨子掉進去可不得了。

她後怕地拍拍胸口,發現自己身上好幾處都破了皮。

鎖骨那裡更是被石頭劃破流了不少血,連帶著脖子上繫著玉葉子的紅繩都變成了暗紅色。

不過好在玉葉子沒有損壞,周姜予舒了口氣。

這是奶奶留給她唯一的東西,去世前都讓念念不忘她好好保管,可不能弄壞了。

也不知是因為身體原因還是摔得不輕,回去的路上週姜予頭暈得厲害,手腳更是痠軟。

她趕忙加快腳步撐著一口氣回到家。

周章明看自家囡囡身上衣服都髒了,身上好幾處擦傷,心疼地他不知所措,一個勁地嗷嗷叫喚。

60歲的人,兩鬢都有些斑白,讓外人看來只會覺得他現在的樣子十分滑稽可笑。

可身為女兒的周姜予卻心酸無比。

她聽奶奶清醒的時候說過,她爸原先是個頂聰明的孩子,小時候因為方家那些人燒傻了。

原本還想再安慰一下自家老爹,可實在沒什麼力氣,昏昏沉沉地連個笑容都扯不出來。

失去意識前她還在自嘲。

剛視察完自己的江山就樂極生悲,老天可真是半點都見不得她好。

陷入黑暗的周姜予好像做了個夢。

夢裡是七歲那年,奶奶去世前,那雙瀰漫著死氣卻又亮的驚人的眼眸。

她嘴角輕顫,帶出些讓人心酸的話語。

“奶奶要走了,記住,你不姓方,你爸叫周章明,你是周家和姜家的後代,不要忘記奶奶給你起的名字,周姜予。”

“記住了嗎。”

那句“記住了嗎”彷彿在耳邊炸響,一下子將她從十幾年前的場景中抽離。

周姜予被拉進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她身側是一棵仰頭看不到頂的大樹,前面有個泉眼,遍地都是各種她不認識的低矮植物,泉眼那頭還有個竹屋。

周姜予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