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斯辰走進瀰漫著咖啡苦澀香氣的休息室裡,瞧著掛在牆上的時鐘。

她盯了幾秒,然後慢慢地坐在了皮質的沙發椅上。

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師端著兩杯咖啡走進來,立體深邃的五官不見笑意,微微透出一絲謹慎。

“早上好,厲女士。”

厲斯辰頷首:“埃文。”

埃文醫師在另一邊的沙發椅坐下,雙手交叉著放在腿上,語氣很平和:“厲女士今天獨自一人前來,想必是要說些有些不能讓您愛人聽見的事情吧。”

厲斯辰不置可否,低頭往咖啡杯里加了一塊方糖,用勺子輕輕攪動。

“我的病情沒有任何好轉。”她淡淡道。

埃文安安靜靜地等著她繼續往下講。

勺子與杯壁相互碰撞的清脆聲響在休息室裡反而是分貝最高的聲音。

厲斯辰呼吸聲很輕,她盯著杯中凝成漩渦的咖啡液,面色毫無波瀾,眼底卻一點一點地露出隱晦的陰鷙。

她的病情不會有好轉,而她的身體也不打算讓她能活得多麼輕鬆。

“您最近身體狀態如何?”埃文開口問道,語氣很溫和。

厲斯辰:“不怎麼樣。”

她握著把手,閉眼輕輕抿了一口,感受那滾燙的苦澀液體在舌尖流轉,漸漸回甘。

“您最近軀體化症狀是否加劇?”

厲斯辰:“嗯。”

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卻沒讓埃文感到驚訝,他輕輕笑了一聲,企圖讓氣氛變得不那麼壓抑。

“那麼,您的愛人……”

厲斯辰放下杯子,心平氣和道:“一個人會出現不同的記憶嗎?”

埃文輕輕閉上嘴,又禮貌地詢問一句:“您又出現幻覺幻聽了嗎?”

厲斯辰抬起眼看著鋪著一層米黃色波紋牆紙的牆壁,表情若有所思。

“幻覺嗎?”她說,“但如果我總是看到一些,聽到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難道你的意思是我已經到了精神分裂的地步嗎?”

埃文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更加柔和,小心翼翼地問道:“您看到了什麼,又聽到了什麼呢?”

厲斯辰手肘搭在桌子邊緣,食指骨節輕輕放在唇邊咬著,一言不發。

她放在桌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手機持續不斷地震動著,埃文看著坐在沙發椅上的女人沒有任何要拿起來的意思,輕聲嘆了口氣。

“您還是先接電話吧。”

厲斯辰每次來這裡,都呆不了多久,和他說的話也絕對超不過二十句。

“不是電話。”厲斯辰淡淡道,她任由手機在那裡震動,垂著眸輕聲問道,“有沒有可能,其實我看到的,我聽到的,確實是幻覺幻聽。”

埃文心裡還在疑惑厲斯辰怎麼重新說了一遍這句話,就聽到她繼續講了下去:

“有沒有可能,這些幻覺幻聽也是真的。”

埃文張了張嘴:“厲女士,您……”

他的聲音忽然消失了。

厲斯辰抬起眼,看向埃文坐著的位置。

那裡空空如也,卻沾上了噴濺的血跡,已經乾涸,變成了黑色。

厲斯辰面無波瀾地看著,又移開視線去夠桌上的咖啡杯——但桌上明明沒有東西。

她盯著桌面上的某個小黑點,耳邊流淌過一陣風聲,隨即恢復平靜,遙遠的迴音如潮水般向她湧來。

“厲女士……厲女士……”

指尖忽然一燙,厲斯辰盯著桌面上又出現的咖啡杯,以及依然在震動著的手機。

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輕輕一笑。

埃文卻後背散發著寒氣,他看到厲斯辰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