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姐,我們……要這樣做嗎?”

“少廢話,做個事情還那麼畏畏縮縮。”

“好的……”

年輕的小護士幫護士長把昏睡不醒的女人抬到了輪椅上,並貼心地拿過一條毛毯蓋在她身上,結果被護士長瞪了一眼。

“這條毛毯是室內用的,拿那條才消過毒送進來的——對,就在床尾。”

小護士臉紅著,急忙把東西換好,小心地蓋在女人的腿上。

她去調整輪椅的靠背,結果女人毫無知覺的腦袋驟然往前垂落——劉護士長及時托住她的下巴,溫柔地重新抬起。

但她對小護士皺起眉:“不要亂碰。”

小護士面色微白,看著毫無生氣的腦袋垂下的那一瞬間,她好像看到了自己職業生涯的盡頭。

折騰大概二十分鐘,兩個人才把需要照照太陽的封禾推到了樓下的花園裡。

而厲斯辰,恰時到來。

小護士下意識躲在劉護士長身後,對於這個日益冰冷陰鬱的總裁,她總是不敢迎面上去交流。

劉護士長讓她扶好輪椅,並警告她不要亂動輪椅以及坐在上面的人,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迎接厲斯辰。

“厲總,昨天晚上您沒有過來,我還擔心了一會兒。”她露出禮貌的職業微笑,並溫和地說明道,“那麼,接下來的照料還是像以前一樣,麻煩您了。”

厲斯辰直勾勾盯著她的身後,劉護士長知趣退開,並朝著小護士擺了擺手,示意她跟自己離開。

……

厲斯辰在輪椅邊上蹲下身子,望著封禾英氣的面容,眼底沒有一點溫情。

她伸出手想去摸封禾沉睡的恬靜的臉,手指微微蜷起,又伸開。

啪。

她用指尖,輕輕拍了一下封禾的臉。

緊接著,拍了第二下,第三下。

心裡的怒火在這個瞬間,盡數化為了這幾下極輕的,算不得巴掌的巴掌。

而封禾閉著眼睛,柔軟的眼睫毛垂著,藉著暖色的太陽光線,在眼底投下一層朦朧的陰影。

厲斯辰腦海裡有兩份記憶。

一份是時常讓她崩潰發瘋的,卻也帶來無限幸福的,明快的記憶。

一份是毫無希望卻又抱有一絲祈求,持續等待,孤寂麻木又痛苦的記憶。

她分得清哪份是真的,也知道哪份都是真的。

厲斯辰凝視封禾的臉,輕聲輕語地說:“我真的,生氣了。”

她說完這句話,抬起了封禾細長又無力的胳膊,輕輕揉捏,活動肘關節。

封禾毫無所覺,面孔被溫暖的太陽照著,覆上一層淡淡的金芒,連臉上細軟的絨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就那樣睡著,毫無負擔地接受厲斯辰對她事無鉅細的照料。

一如既往。

厲斯辰揉捏她的小腿,襯衫裡的口袋響起了手機鈴聲。

她沒有去管,只是專心地按摩封禾小腿有些僵硬的地方,慢慢揉搓到指腹能感覺到肌肉變得柔軟,掌心輕輕撫摸著發熱的面板。

“又要讓我等嗎?”她低聲說,“你這個混蛋。”

封禾的手垂在蓋著大腿的毛毯上,掌心向上,厲斯辰抿唇,傾身將自己的右臉貼在了那溫熱的掌心裡。

過去種種皆浮現在眼前。

她忽然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在得到的時候又不好好珍惜,總是發瘋,把一切都變得很糟糕,執意地招惹,發狠欺負。

如果世界要回到原點,回到最開始的時候,代價卻是失去甦醒的愛人。

——那她情願永遠困在這該死的雙重記憶裡。

厲斯辰將唇貼在封禾翹著的手指上,慢慢睜開漆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