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絕對沒有看錯,在那短暫的幾刻間,安錦晤絕對是看到他的。

好像一把利箭,一瞬間洞穿他的心臟。呼吸戛然而止,只聽腦袋嗡的一聲,再回過神,安錦晤早已轉過頭,繼續做自己的事了。

之後他更是努力,想盡一切辦法吸引他目光。

他想把他拉回來,從消逝的邊緣,從世人遺忘的邊緣……

他無數次給他們求情,再給他一點時間,沒有人相信曾經屠門滅祖惡事做盡的他,會真心為他曾經最憎惡的師尊求情。

但他仍日復一日的跪行萬階,風雨無阻的叩首求情。

竟零零碎碎的為他求來了半年的光陰。

為了再有一天還能感受到他的注視。

每次安錦晤都只是匆匆一眼的目光,但墨卿已經很動容了,因為他還願意再看一眼自己這個罪孽滿身的弟子……

這一日如往常,墨卿抬著熱水,準備為安錦晤擦拭身子。今天陽光正好,還可以將他抱出來暖暖身子。

他這幾年的時光裡日日如此。

墨卿將他的寢居里清掃的很乾淨,包括整個雲歸居皆是一塵不染。

墨卿將熱水和毛巾放下,正準備為他寬衣解帶。突然,在視線移動之間,安錦晤就這麼靜靜的躺著看著他。

安錦晤略有好轉之後,已經回到原本的模樣了,只是頭髮依然花白,身上用傀儡假肢的痕跡如常。

安錦晤面上看不出任何神色,甚至眼神一動不動,就這麼定定看著他。

墨卿怔在原地,手上解衣的動作也頓住。

墨卿此時大腦一片空白,安錦晤看了他多久,墨卿便呆了多久。

直到安錦晤在他面前緩緩將眼睛合上,這才覺得嗓子裡乾的難受,想說什麼,但怎麼也說不出一個字。

墨卿只能顫顫巍巍的跪下,手中捧著安錦晤的衣角,頭深深埋下,早已控制不住淚水。

安錦晤醒過後,所有人皆是各有各的激動。

柳靖這才能來探查安錦晤的情況,確實是有甦醒,但要真正拿得動聖劍的話還得過些時日。

柳靖現在的面容也好多了,當初柏塵醒來後,看見憔悴滄桑的柳靖,對他說的第一句便是:你大可不必為我如此費力。

但柳靖也只是如往常那般笑著,為他倒喝一杯溫茶。

既然安錦晤將醒,那是時候也該處理墨卿這個魔物的罪行了。

只要安錦晤能夠醒來口言,便將墨卿與眾人之前受萬骨穿釘之刑,隨後用天火焚燒數日,銷其魂魄。

古松在一旁罵的舌頭都快打結了,怒罵他們這些卸磨殺驢的偽君子。

這釘可不是一般的鐵釘,古松當年也受過一釘,僅是巴掌大小的一根,就讓他痛不欲生。

也不知道封印古松的那把劍是何方神聖,李旭怎麼也融不了他斷不了他,反倒還使他日益堅韌,可把古松得瑟壞了!

墨卿受了十五記刺鞭後這才拄著杖回到雲歸居,他倒認為如果真能就這麼死去,也未嘗不是個好事。

興許,這便是他最後一次見雲歸居了。

墨卿將拄杖放在一邊,端正虔誠的跪伏在安錦晤的寢居前。安錦晤的恩德他幾世難報,只是在之前欠下對其師的跪拜,便在今日還了吧。

不知跪了多久,閒花隨風落,一聲如喚兒名的“墨卿”將他驚醒。

他總是這樣,隨清風而來,又隨清風而去。抓不住,等不到,卻又未曾離開過。

墨卿認為,興許是自己太過痴念而生了幻覺吧。生前未曾孝待過,死後卻燒滿三金銀,令人悲哀的可笑。

但他還是說服不了自己,哪怕是幻覺,他也想清楚明白。

在抬起頭的這幾瞬間,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