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瀟然乘著馬車匆匆趕來聚福酒樓,怒氣衝衝的情緒彷彿也感染到了馬兒,使得那噠噠的馬蹄聲聽上去都摻雜了不小的火氣。

然而此刻酒樓大堂內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清風徐徐,暖陽斜照。

蘇暖暖悠閒地坐在窗邊的一方桌案前,專心繡著一塊新的織錦,一根根彩色絲線在她的一雙巧手之下落成了布料上細密的針腳,華麗繁複卻又不失生動活潑。

從前她總鑽研如何用最簡單的技法繡出最豐富的繡品,可近日她想要反其道而行之,要在看似錯綜複雜的針腳裡呈現出一種極致的簡潔之美。

少女時而穿針引線,時而停下思考的專注模樣早就引起了顧淮景的注意。

他負手站在二樓走廊俯望良久,稍稍詫異於這位蘇小姐居然遲遲沒有發現他的注視。

難道此刻發生什麼都不足以令她分神?

不知是好奇心驅使還是好勝心作祟,顧淮景輕搖著摺扇信步下了樓,只是才到大堂,掌櫃的就滿臉殷勤笑意地朝他迎了過來。

“世子爺,您有什麼吩咐跟小人說就行了,哪敢勞煩您親自下樓。”

顧淮景倒沒有什麼特別想做的,瞥見賬臺旁邊放著一罈女兒紅,隨口道:“打壺酒。”

掌櫃的連連應下,又畫蛇添足地提議:“要不世子爺上樓歇著,我打好酒再備上幾盤下酒菜,親自給您送上去。”

看膩了掌櫃諂媚的嘴臉,顧淮景眉頭微壓,疾收摺扇,扇柄在他細長的指間悠悠一繞直衝前方,輕輕敲擊在了酒罈的壇壁之上,發出邦的一聲悶響,旋即又乖乖返回到他的手上。

“本世子說了,打、壺、酒。”顧淮景一字一頓,聲寒如鐵。

掌櫃的被顧淮景的氣勢嚇到,看了看那把比刀劍還厲害的摺扇以及似被砸出裂紋的酒罈,不自覺地摸了摸腦袋,慶幸剛才摺扇不是衝他來的。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打酒!”

支走了話嘮掌櫃的,顧淮景隨意落座在距離蘇暖暖幾米遠的一張方桌前,卻發現蘇暖暖並未注意到他的舉動,反倒是站在她身旁的木槿朝他望了望,略施一禮。

看來還真是旁若無物。

顧淮景不免覺得有趣,輕輕敲打在右膝上的指節節奏都輕快了些許。

可酒樓內的一片祥和終究還是被打破了。

伴隨著一聲馬兒的嘶鳴,楚瀟然的馬車停在了聚福酒樓的門口,這回楚瀟然沒有坐在馬車裡等,而是被春枝攙扶著走下來,滿身戾氣地站定。

一抬頭見到聚福酒樓高懸的招牌,楚瀟然就回想起昨日在這裡是如何被驅逐離開的,屈辱至極,不由得銀牙緊咬,終於怒火噴湧!

“蘇暖暖,你給我出來,別躲在裡面當縮頭烏龜!”

“只會叫旁人打發我算什麼本事?”

“快讓我進去,我要跟你新賬舊賬一併算!”

見自家小姐罵的這般激烈,春枝當然也上趕著幫忙,但她終究不敢直接針對蘇暖暖,於是攻擊的物件仍舊是木槿。

可此時蘇暖暖和木槿卻並不知道是楚家主僕二人來了。

蘇暖暖正繡到最考驗繡技的部分,不可分散心神,偏偏外面的叫囂聲實在聒噪,擾的她無法集中精力。

“木槿,去看看門口是誰在鬧事。”蘇暖暖不悅地蹙了蹙眉,吩咐道。

“是。”木槿趕忙出門去瞧。

旁邊顧淮景本打算取了酒上樓,見蘇暖暖停止了刺繡,也跟著停住了腳步折返回去,步調慵懶地走到了她的身旁,輕笑調侃,“本世子還以為蘇小姐心如止水,原來你也會心有旁騖。”

不等蘇暖暖答話,木槿就怒氣衝衝地跑了回來,“小姐,又是楚三小姐和那個討人厭的春枝來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