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五十二分,斐燃打掃完玻璃碎渣倒進客廳的垃圾桶。

接著他轉頭看了眼左側,站在原地摘下手鍊,又消失在畫面裡。

沈予猜測這就是他的手鍊會出現在自己的房門上的原因。

十一點五十四分,斐燃在玄關換好鞋子開啟大門走了出去。

直到剛剛自己醒來。

沈予放下手機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後仰靠在沙發上。

為什麼自己沒有聽到杯子碎裂的聲音,也沒有聽到斐燃的呼喊。

斐燃又為何要把他隨身佩戴的手鍊掛在他的門上。

之前在醫院那次也是,為什麼要掛在自己的床頭,這個小小的物件有什麼用?

沈予抬起手臂,手指捏著小小的捕夢網舉起,對準光,半眯起眼睛仔細地看。

腦海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他猛地起身回到臥室。

“啪”的開啟燈。

強烈的光線讓他不適地眯起眼睛,來不及多反應,拼命想抓住腦海裡想要逃跑的那一點。

沈予在衣櫃前蹲下身來,慌亂地拉開下側的幾個抽屜。

不是這個抽屜,也不是這個,這裡也沒有……

開啟最後一個抽屜,沈予想要找的東西靜靜地躺在那裡。

沈予把它拿出來,跟手上斐燃留下的這個認真地對比著不同。

這時,一顆乾癟的豆灰色小球骨碌碌從抽屜的裡側滾了出來。

這是什麼?

他不記得抽屜裡有這麼小的東西。

沈予捏了起來放在掌心中端詳。

果核嗎?

衣櫃裡怎麼會有果核?

沈予閉上眼睛,腦海裡不斷地重複回憶著這兩樣東西。

手指捏著這個指甲蓋大小的東西緩緩轉著,摸不透他的想法。

“咿呀……咿呀……”

“是讓我吃的意思嗎?”

“隨小花!”

“叔叔救我。”

“我好害怕,爸爸……好多血。”

那些封存在記憶深處的片段如同過電影般在腦海中一幕幕閃過。

沈予猛地一愣,睜開雙眼,左手沒入衣服,指尖摸索著來到腰側。

覆上淺淺凹陷的陳舊傷疤,眼簾輕掀,目光復雜,叫人看不透其中深意。

右手一合,果核落入掌心,五指併攏緊緊地攥在一起。

——

誰的人生都不會是一帆風順的,不同的人總會有不同的煩惱。

當心裡的煩躁、陰鬱快要沒過頭頂時,總會充滿嚮往死亡的慾望。

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要摧毀秩序,回到寂滅的無機狀態的衝動。

就如同現在,風是那麼冷,深埋的畫面再一次鮮活地出現在腦海之中,就像是從未離去一般。

那些全都記起來的回憶猶如綁在他胸口的巨石,扯著他往淤泥裡陷,就快沒過口鼻了。

他顫抖著手開啟香盒一看,裡面的香只剩短短半截,剩下的似乎被他全部用完了。

沈予只好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痛苦地拿出那半根香,把香盒扔到桌面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音。

推開門,濃重的土辛味首先衝入鼻腔感,沿著腦門直達百匯。

隨後一陣沉穩厚重的蜜感幽幽上升凝聚在鼻腔後部。

醇厚甘甜味慢慢瀰漫開來,絲涼意順著鼻腔延至舌根部。

斐燃不禁產生了一種錯覺,自己似乎走錯了地方。

眼前的房子變成了道觀,兜裡的手機變成了拂塵,身後的揹包變成了葫蘆。

身上的衣服變成了大褂,頭上的髮型變成了混元髻,手腕上的春辰變成了陰陽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