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連瑾在外人面前總是看著十分冷硬,不好接觸,即便林錦璇知他私底下並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但這會兒聽到這種帶著一點俏皮調侃的話,還是覺得……

一言難盡。

倒也不是說討厭之類的,只是有種——原來你還能這樣?

皇帝的接受能力顯然不錯,只瞪了他一眼,然後對林錦璇道:“你也別覺得有壓力,這次瑾王隨你同去,也是朕有事需要他去那邊處理。當然了,朕也有私心。”

“你二人畢竟成婚不久,朕作為兄長,也希望你們夫妻倆能多相處相處,感情融洽才能長久;二來,朕也不希望因為你成婚的事,就讓之前的種種謀劃成為泡影,朕雖為男子,但也知道女子在這世間總是比男子多一些艱難,若這時候放棄,實在可惜。”

說白了,皇帝未必不知道林錦璇與瑾王大婚,那些一直盼著林錦璇消失的人心裡是怎麼想的。大部人都覺得,不論林錦璇婚前如何,成婚之後,有了瑾王這麼一個“好夫婿”,她要是真聰明,就該知道先要抓緊瑾王,而不是繼續在官場之中與他們爭權奪利。

人這一輩子,所圖的也就那麼一些,不是名就是利。

而如今林錦璇,作為女子,已經算是名利雙收了吧?這要是還不滿足,還想跟他們這些男子一較長短,也未免太貪心、太不知足了些。

但皇帝卻並未將林錦璇的婚事與政治擺在一起——林錦璇與宣連瑾成婚,和林錦璇做官,那是兩回事。

但皇帝並不希望,這兩件事並在一起,會讓林錦璇做出一些錯誤的決定。比如,她在這時候退下去,相夫教子。

那是一件好事?

不,那是在打他的臉。

他親手將林錦璇扶持到如今這個位置,圖的可不是讓她嫁入皇家,而是有更大的抱負——什麼男女,這天下的百姓都是他的百姓,這天下所有人都該為他的江山付出自己的心血,男子如此,女子也當如此。

作為君主,他的眼裡就不該有那些男女之別,男人女人,只要有用,都該為他效力。

而不是讓一些沒什麼本事,卻非要佔著茅坑不拉屎的庸碌之輩,憑著身下多出的二兩肉,就把一些有能為的女子壓的抬不起頭。

他只看有用與否,不看性別。

但世人偏見不是那麼容易消除的,即便是皇帝,他也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己張口說一句,天下人就都會聽從了。

林錦璇是他立起來的風向標,是給天下那些隱藏在芸芸眾生中才能不遜於男子的女子立起來的榜樣,而事實證明這天下有野心的不僅僅是男子,有時候女子未必比男子謙遜、溫順。

野心,也從來不分性別。

之前與林錦璇的談話,皇帝能看出她並沒有因為成婚就退縮,但到底還是在這時候多說了一句,也算是再打個預防針。

林錦璇未必清楚皇帝心裡真正的想法,但她明白皇帝話裡的意思,輕聲道:“陛下放心,臣不會那般的。”

皇帝深深注視她一眼,見林錦璇目光堅定,這才滿意點頭。

隨後,皇帝抬手,從一堆摺子裡翻出一張,開啟確認了一番,才遞交給身旁的汪公公,示意他遞給林錦璇。

林錦璇接過,開啟時,見是柳芸寫的摺子,意外又不那麼意外。

待到看清摺子上的內容後,她有些驚訝,抬頭看向皇帝。

皇帝道:“看完了?”

林錦璇微微頷首,道:“看完,此事……”

皇帝道:“這便是朕為何要瑾王與你同去了。柳愛卿在瀛洲,都能發現一些蹤跡,可見不論那人是不是楚王,不臣之心已經藏了許久。只如今大抵是看著朕的江山穩固,國泰民安、河清海晏,他也坐不住了,幾番動作,倒是暴露了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