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曆八月份,有的是黃道吉日,由男方挑個好日子,再舉行拜堂儀式噠。”

“暫住就暫住。”我大爺爺心裡想,二十五爺呀,你這個餿主意,叫做脫了褲子打屁,多此一舉。

過了兩天,大埠橋曾家排上的專職大媒人,曾大老婆,她走路的姿勢,活像個吃飽了食物的老鴨婆子,踩在一個木臉盆大的小球球上,左腳一晃,差點往左邊球邊上倒下去;右腳一搖,差點往右邊的球邊上倒下去。一拐一瘸,走進了添章屋場的地坪上。

我二奶奶茴香,當真擔心,若是曾大老帽子,左摔一跤,右摔一跤,會把腳下的那個小球球跌碎了。

“枳殼大娘,陳皮大娘,好事成雙,喜事連連。你們猜猜,我身後這個女子,是哪個?”

我大爺爺,我大奶奶,我二爺爺,我二奶奶,我的幾個姑母,從未見過這個女子,眼裡滿是疑問,曾大老帽,你唱的是哪出戏呀。

曾大老帽將身後的女子,牽到我大奶奶的手裡,說:“杜鵑,這是你婆婆,枳殼大娘。你快叫媽媽。”

穿著粗布衣裳的女子,黃黃的頭髮,乾瘦乾瘦的一張臉,也不曉得怕醜,低著頭,對我大奶奶,低低地叫了一聲:“娘。”

聽說是杜鵑,我大奶奶心裡明白了八九分,這個女孩子,肯定是我二伯父瞿麥相過親的女子,杜鵑。

我六姑母夏枯,聽說是杜鵑,將手中鞋底,往盤箕中一丟,一跳就起了身,捂著臉,走進房裡,聽到門一磕,接著就傳出哭聲。

真莫怪我六姑母夏枯生氣,誰願意拿自己的大半輩子,去陪伴一個傻子?

杜鵑卻是一副堅毅的神色,對我大奶奶說:“娘,我叫你娘,你或許十二萬個不舒服,你心裡,或許不認可這個兒媳婦。我曉得,夏枯妹妹,嫁給我那個哈巴哥哥杜仲,好比是鮮花插在牛糞上,當真是可惜了。我和我媽媽講了多次,不要兌什麼扁擔親,莫耽誤夏枯妹妹的青春,但我那孃老子,死活不肯聽。我今天來,只想問娘一句話,娘,娘,你告訴我,瞿麥哥哥,他在哪裡啊?”

我大奶奶說:“杜鵑,你來問瞿麥的下落,是什麼意思?”

“娘,我已經叫你為娘了,我的意思,你應該是懂的。”杜鵑說:“我不願意考慮,夏枯妹妹,是否嫁給我那哈巴哥哥杜仲,但是,我是嫁給瞿麥哥哥的!”

“哎呀呀,杜鵑。”我大奶奶說:“你一個女孩子,大言不慚,不聽父母之言,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我活了幾十年,像你這樣的烈性女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我大爺爺朝我二爺爺使個眼色。我二爺爺對杜鵑說:“杜鵑姑娘,我曉得你是個有個性的女子,有些話,真不方便當著眾人說。紫蘇,紫蘇哎,你帶著這位杜鵑姐姐,先到你大姐金花家裡去,我隨後就過來。”

杜鵑沒辦法,只得隨紫蘇,往響堂鋪街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