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來最後見我一面,我真的很開心。”

迪蘭達爾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意。

那永遠儒雅的神情與微笑,讓諾爾想起了兩人最初見面時的迪蘭達爾。

那時他的表情上充滿了年輕和活力,眼眸裡還沒有作為當政者的冷靜透徹,以及彷彿領悟了一切般的寂靜。

“誰讓我們是朋友呢,最後這一程只能我自己來了。”

諾爾收斂了心中的情緒,笑著聳了聳肩。

“朋友?”

“不是麼——我的摯友,扎夫特基因學家的吉爾伯特·迪蘭達爾。”

面對諾爾的回答,迪蘭達爾臉上笑意逐漸收斂,仰頭間帶著釋然的語調道:“謝謝。”

因爆炸而產生的震動感變得強烈了一些。

看著殘破不堪的房間,諾爾平靜的詢問道:“你不走麼?”

“走?”

迪蘭達爾搖了搖頭,眼神平靜的回答著:“我已經走不掉了,走不出去了,這離大概就是我的最後歸宿了。”

是的,他走不掉。

他走不出他內心對命運的妥協。

對命運妥協的他早已篤定命運的安排是無法更改的。

所以,他接受了眼前的命運。

如果他走了,那他就否定了自己,否定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這是他絕不允許的,所以迪蘭達爾不會走,也走不掉。

聽著迪蘭達爾的回答,諾爾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本以為自己會有許多的疑問,以為自己和迪蘭達爾會有很多的對話。

可當真正與他面對面站立時,那些問題全都變得不重要了。

“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在我最後的時間裡,我會盡力為你解答。”

迪蘭達爾笑著說道。

“本來有的,可現在,那些問題都不重要了。”

諾爾搖了搖頭。

人生難得湖塗。

至少自己已經走到了最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迪蘭達爾聞言平靜凝視著諾爾:“你真的變了許多。”

“人都是會變的,你,我,任何人都是這樣,但也正因如此,人類才有無限可能,不是麼。”

諾爾確實變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

“即使它是危險的,不可控的?”

“即使它是危險不可控的。”

“你覺得我所做的一切,是對還是錯?”

迪蘭達爾平靜的詢問著。

當問題出口時,他自己也為自己會問出這種問題而驚訝。

“我的意見重要麼。”

諾爾反問道。

“不知道。”

迪蘭達爾的心很亂。

“那你有後悔過麼。”

“後悔什麼?”

“什麼都可以。”

“應該是沒有吧。”

“即使是現在?”

“即使是現在。”

注視著迪蘭達爾的雙眼,諾爾忽然笑道:“如此,你覺得你所做的一切是對還是錯?”

“呵呵,真是受不了你這個傢伙。”

迪蘭達爾啞然一笑。

是啊,既然未曾後悔,又何談對錯。

什麼是命運,無法逃離的才可被稱為命運。

我接受了命運,並履行了命運,所以還有什麼好後悔的,對錯又有何意。

站在議長室的一角,雷怔怔地看著兩人。

他在港口丟下座機,獨自走到這兒來時。

結果進來時,卻發現諾爾和迪蘭達爾已經開始了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