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少女立在廊下隅隅私語了良久,細細分析了一下蔣秋影所遇之事的情況,繼而犀存又安慰了她一番,才各自回到廂房歇息。

蔣秋影躺在榻上,雖然滿心疲倦,卻還是思緒萬千,無法成眠,但又怕驚動同宿的阿昭,便不敢稍動,直默默望著漆黑的屋頂,待腦中混沌一片,才迷迷糊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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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隗槐,直到月上了中天才從清河坊的柳氏酒家出來。

為的是感謝劉捕頭,後者給他介紹了位替蔣秋影寫狀紙的訟師。

隗槐特意拿出兩個月的俸祿做東,宴請了劉老捕頭與張三等幾位同僚,一起飲酒戲耍了一番。

席上大家又都想起趙重幻,不由喝著酒便唸叨感慨了一通。

而隗槐因為遇到張繼先,透過與對方的一番閒話,也算是瞭解了一些趙重幻的底細,便想借著酒意故弄玄虛吹噓一把,最後被張三灌了好一通酒,才嬉笑著散了席。

張三見隗槐醺醺然的,本要送他回家,但是被隗槐拒絕了。

於是一行人在酒家門口各自散著酒氣,樂呵呵地分了手。

隗槐一路有些踉蹌地往羊角巷走去,他一邊走一邊唱著瓦子的小戲,遇到街角有路歧人在表演雜耍,他還豪邁地撲賞幾個大錢。

今日,他心裡真是頗有些歡喜。

他一向慣於跟在趙重幻身後,常常又被對方的聰明才智給打擊的,雖然非常敬服對方,但有時難免自慚形穢。

可是,今日他自己獨自路見不平救助了一位孤身可憐的少女,這一番作為讓他的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再有,張道長居然是趙重幻的故人,這越發令隗槐欣喜,他還很熱情地邀約張道長改日與趙重幻一起喝酒。

路過一個燈籠高懸的鋪子,販售小孩兒戲耍的玩意物什的,店主拿著一面搖鼓招攬著生意。

隗槐忽然想起早上答應給妹妹買一個,於是趕緊繞進去,也不討價還價,直接付了銅錢便走了。

轉出人來人往的御街,隗槐走進了有些幽邃暗淡的巷弄裡。

他步履有些浮動,但是熟悉的石板小道,日日來回,就算閉著眼睛也能走到家。

隗槐依舊哼著小調兒,雖然調門早就離家出走跑掉進錢塘江裡去了,但是並不妨礙他興致高昂地搖著小鼓穿堂走巷。

在他身後,有一道身影從他買完搖鼓後便一直不緊不慢地跟著,而那影子手上好像還握著半截粗大的棒子。

那身影如同暗夜底無聲漫延的水,無聲無息,亦步亦趨,一步步蠶食鯨吞著隗槐搖搖晃晃的身影。

就在快要轉入羊角巷的陰暗處,只見那身影遽然舉起棒子衝了上來,隨之只聽隗槐一聲沉悶而痛苦的哀叫,“撲通”摔倒在地,順帶手上的搖鼓也發出哐噹一聲,然後就再不動彈。

那身影見順利得手,不由頓了一下,馬上四下裡警惕地梭巡了一遍,見無人察覺,便伏下去探手往隗槐的鼻息上摸了摸——

“小子,叫你管蔣家的閒事!今天便讓你嚐嚐多管閒事的滋味!”那人壓著男人的粗嗓子,有些得意地嘟囔了一句。

說完那人抬腳又踹了隗槐兩記,然後將他就這樣丟在路邊,拿著棒子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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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上春行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