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春光灑在大理寺向來森嚴的高門之上,輕輕撫摸過每一寸冷硬的磚瓦以及侍衛的鎧甲,慵懶而溫存,莫名便柔軟了人心。

門口侍衛剛將一行低調的貴人送進去,這時遙遙又見另一隊車馬喧喧而來,隨行的侍衛足有半百之數,迎風高揚的旗幟獵獵,青天碧雲下赫然顯示的竟是榮王府的標識,諸人見狀不由大驚。

侍衛中有機靈者趕緊通報當班的都頭,那黑臉的秦都頭方才回到門房內坐定須臾,正待要歇息喝盞茶,乍然聞訊也甚為詫異,抬腳匆匆便又跑了出來。

秦都頭立在階前,定睛眺望。

不遠處車馬轔轔的隊伍教秦都頭不由疑惑地跟下屬對視一眼,嘟囔一句道:“今日是甚大日子嗎?”

下屬瞅了眼另一側角落裡停定的兩輛華麗馬車,那馬車上原本招搖著的平章府旗幡不知為何被人摘掉了,他小聲猜測:“莫不是也為了早上寺丞大人他們帶回來的命案不成?”

都頭不解:“死者聽說只是個平章府的女使,何故能勞到這麼多大駕?”

屬下也茫然地撇嘴。

只是,他們絕未料到,就是這麼一位卑下低賤的婢女之死,接下來將會在臨安府掀起恁得驚人的颶風大浪來!

不過作為三司之一,大理寺的人自然早就練出泰山崩於前也不動聲色的本事,秦都頭示意左右肅立,隨後自己理了理甲冑,挺直脊背,端正地迎向榮王府逶迤而來的人馬。

不消片刻,榮王府煊赫的隊伍便來到大理寺門前。

騎著馬走到最先頭的除了榮王府的侍衛頭領,居然還有一位看起來頗有些方外仙風的青年道人,秦都頭見狀越發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容多想,他趕緊大步迎上去施禮寒暄。

後面開道的侍衛這時也訓練有素地讓開,一輛裝飾華貴的馬車緩緩駕到門前,隨後車伕敏捷地跳下車擺好腳凳。

接著,有人推開鑲著瑪瑙的金漆雕花簾門,從車內探出一位粉衣的秀麗姑娘,來人正是榮王府的一等婢女彤娘。

彤娘麻利地踏著腳凳下車,在馬車邊站定警惕地環顧了下四周,繼而探手扶上後面已經緊隨出來的身影,清脆地揚聲道:“姑娘,大理寺到了,小心腳下!”

大理寺諸人都不由一致望向馬車內出來的身影——

但見一道纖穠合度的身影映入諸人眼簾,來人低著頭下車,明明被稱為“姑娘”,但卻著了一襲天水藍的袍服,髮束冠髻,赫然一副男兒打扮。

待對方下車站定,隨意環視後迎面看向大理寺諸人時,秦都頭等幾人登時不由自主摒住呼吸,目光發怔,心口砰然,抑制不住滿眼的驚豔感嘆——

那男裝打扮的確然是一位姑娘,可來人眉眼間的天姿楚然、清妍絕麗,真真直教眼前嫋娜的春光都相顧失色了幾分!

不待他們醒神,轉眼但見那清絕無雙的姑娘就已撿步而來。

走近,她微微一笑,抬手便對著秦都頭施禮。

“都頭!”

秦都頭一時正目定魂攝,不能遽語,驟地聞聲發怔的目光乍然清醒,登略顯羞慚。

況且他又不明對方深淺,惟趕緊行禮,口舌依舊難掩適才失措後的慌亂:“姑、姑娘有禮!”

“在下趙重幻,又來叨擾了!”

她星眸含笑,犖犖大端,若大理寺前河溪上春光駘蕩的水面,粼粼瀲灩。

“什麼?你是那個趙、趙、趙——”

秦都頭抬著的手遽地僵在半空,瞠目結舌地懵了下,隨之醒悟般忍不住大著膽子又端詳了一番面前清妍的少女。

“都頭慎行!”一旁彤娘見他眼神發直,竟敢粘著趙重幻不動,立刻不客氣地冷聲喝斥。

秦都頭聞言忍不住渾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