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眼底不易察覺地精光一閃,情知走不脫了,面上依舊是和藹可親的笑:“那也好,小老兒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哈森,帶老大夫去休息!“那日松道,”還有這位也一起吧!“他示意那個年輕大夫。

那年輕大夫見今日這一趟診出完回不去了,不由也微微一嘆,只能跟著哈森的腳步走了。

幾個宿衛分別回到各自守護的主人房間察看了下情況。

伯逸之依舊未曾醒來。而廉善甫更是氣若游絲,似秋風掃過的落葉,蕭瑟得緊。

他們又回到院子中商量接下來的事。

這時查干將巴根扶出來,黑瘦的巴根主要是吸入大量迷藥香粉,如今緩過來,只有步子還有些不穩。

拉扎和問:“巴根,這到底怎麼回事?“

巴根削瘦的臉上滿是愧疚欲狂的神色,一個六七尺的漢子眼眶都有些紅了:“是我護衛先生們不利,該責罰的是我!“

那日松嚴肅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燕歸樓是不能再住,我們明日得為先生換個隱秘些的地方居住了!所有人今夜都不能歇息,都得守衛在這,明日開始我們要輪崗寸步不離地守著先生!“

大家沉默地重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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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軟禁在房間裡的二位大夫倒是既來之則安之,哈森在窗格外見他二人居然還可以悠閒地喝茶,也是頗為訝異。

這些漢人都怪怪的,哈森想,眼光越發慎重地盯著門口。

大家盼望廉善甫的傷勢會有好轉,可是沒過一個時辰,其木格一臉惶恐焦急地衝出來要找大夫。

於是老大夫便被大鬍子一把從溫暖的被窩裡給揪了下來,直接拎到廉善甫的床前。

老大夫雖不滿其木格的粗魯,但還是很盡責地為廉善甫搭脈檢查。

隨著時間的蹣跚前行,就見他皺巴巴的老臉越來越凝重,突然他長嘆一聲,回頭對一臉惶恐的宿衛道:“小老兒無能為力了!給這位小相公準備準備吧!”

一時站著的三個宿衛都驚呆了。

其木格霍地臉漲得通紅,砰一下砸在旁邊的桌子上,狂吼道:“你瞎說,廉二先生才不會死呢!”

老大夫同情地看著他,剛待說句安慰的話就見其木格一掌揮來,老者居然一回身躲了過去——

“其木格住手!”忽然門外一聲淺淺地呵斥。

其木格頓時一震,收住手回眼一看,居然是被攙扶著的伯逸之,他立刻單膝下跪行禮。

伯逸之淡淡道:“你們全都出去!”

幾名宿衛剋制著悲痛,不多言一句,依命都退了出去。

也不知伯逸之在屋內與老大夫說了什麼,片刻,老大夫便出來了,大家看是伯逸之讓其離開的,都不敢阻攔。

惟留伯逸之靜靜坐在廉善甫的榻前,一言不發。

第二日傍晚。

文錦坊有一座臨安城中著名的回回堂,也就是“真教寺”——該回回堂是清真教眾禮拜集會之所,故又稱為禮拜寺。其堂四方壁立,高五六仞,迎面彩畫圖繪,清真寺匾額,中間一圓門,上造雞籠頂。

在回回堂空曠高大的禮拜堂裡,停了一具烏黑的棺木。

廉善甫信的是回回教,既回不得故鄉,自然歸真地該安排在此。

伯逸之捐了天課才被阿訇准許將棺木放在此處。

伯逸之將宿衛都留在外面,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獨自跟廉善甫的遺體待在禮拜堂內,默默為他誦唸《古蘭經》。

很快天色全黑了下來。

一個隱約的身影從真教寺的側門小心翼翼地閃了進來。

:()笛上春行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