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應該不是名字。

更像是某種尊稱。

但柴善嘉這會兒註定得不到回答。

……

進入場地的一剎那,有種時光流轉、瞬息萬年的錯覺。

這太像是從明晃晃的紅塵俗世裡意外掀開一方簾幕,跌入了光怪陸離的異世界。

空氣中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冷香。

味道有點像是極淡的木香混合著藥草氣,或還有薄荷。水潤潤涼絲絲的,極清新。

而與之相配的,是這闊大圓形場地裡遍佈的,或拖曳或高懸的藍紫色紗幔。

此刻,外間已是明月高懸。

場地內中央位置擺著兩架圍成合掌形,高約兩米左右的屏風。

其上高高低低懸掛了許多八角宮燈,每個宮燈角上都垂有琉璃薄片。

宮燈的燈罩是半透的絲絹,別具匠心的用了緋色暈染,就像少女面頰上浮出的紅暈,深深淺淺,格外惹人憐。其上又疊加勾勒了幾筆,瓣瓣懶怠似垂絲海棠,慵懶之中又透出些許嬌態。

這般佈置乍看尋常,實則十分巧妙。

宮燈與琉璃片將光線牢牢束縛在了中央屏風範圍,四周的賓客面前並無任何遮擋,然而藏身黑暗中,卻只能依稀見到些影影綽綽的輪廓。

除非刻意上前攀談,否則不可窺見分毫。

……

柴善嘉跟著周少君進來,目光首先就被中央的屏風吸引住了。

實在是這屏風在廳中最顯眼、最明亮的位置。

屏風的框架又在燈火映照下泛出了一種奇異的柔光,是不規則的七彩光暈,溫溫軟軟,隨著人步履行進角度變化而變化。

這倒像是鑲嵌了貝母,可此時的工藝極難達到……

柴善嘉一時有點入神。

四周圍黑黢黢,僕從靈活穿行,杯碟輕響、茶香馥郁。加上這七色光輪肆意斑駁,像是碾碎了一道彩虹。

面前所有,又恍如一出光鮮的默劇……

這時,身後忽而有人含糊喚了句福子,或是……鬍子?

零碎字眼,卻叫柴善嘉遽然止步回眸。

鬍子也是名字嗎?

真怪啊……

走近場地深處,才發現其實賓客區也是有燈的。

只是這些燈籠身圓而開口小,且還都朝向中央,燈籠的外罩是深色布幔,僅有少量光線洩出。

如此才保證了賓客區的私密性。

柴善嘉跟著周少君一前一後,徐徐到了入口對角的位置。身後,掛陀螺那位也悄無聲息跟了上來。

周少君上前入座。

柴善嘉落後了幾步,恰好又有三五僕從隊伍從中間經過,端著瓜果香茗,一時不便打斷。

這時,繩圈哥不知是否也夜盲,或是著急跟上去,突的手肘狠帶了柴善嘉一下。

眼看前方隊尾的僕人托盤內全是滾茶,柴善嘉腳下一踉蹌,慌忙往一旁避讓……

這時!

她碎步後跌,右側身後卻突遇阻滯。

就像憑空多出一段臺階,或是木板類的障礙,恰恰卡在她退去的方向,腳跟的位置。

柴善嘉來不及細想,幾乎是整個人斜斜傾倒下去……

四周無一物可扶,慣性往半空抓握,卻只抓到了……

一段冰涼絲滑的衣料子。

與此同時,她鼻息間隱約飄來一縷淡淡的氣味。

有些熟悉。

不能說是香。

這是一種難以描摹的,甚至無甚溫度的,帶了淡淡……死氣的味道?!

咚!

胸臆間一記狠跳!

這是什麼?

電光火石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