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柴善嘉意外的是,這一日她去到榮壽堂,郭梅娘卻被打發回去了。

豆花暗戳戳捋著袖子,一路跟湯姆貓似的挺著胸膛、掄著拳頭過來,絲毫沒派上用場。

而老太太倒像難得有興致,單純叫小孫女過來想說幾句貼心話。

因此,柴善嘉一到,就見榮壽堂內已打發完了所有伺候人,老太太正衝她招手,笑容慈愛。

於是,豆花和凌小八也被留在了外頭。

“元元,來。這些日子祖母少過問你的衣食住行,你來說說,可有什麼地方委屈了?院子裡可有什麼不順心的沒有?”

老太太手中捏著把金燦燦的小剪子,正站在一盆剛掛苞的疑似牡丹或芍藥跟前。

一邊說話,一邊下手快很穩,“咔嚓”一聲,將那半垂的花苞剪掉了。

柴善嘉默了默,老老實實道:“沒有的祖母,怎麼這麼問?”

其實她內心在瘋狂的思索並詛咒,該死的郭梅娘是不是又告她黑狀了?說她什麼了啊???

這時,老太太將剪子擱在花架上,轉身含笑道:“來,過來祖母這裡,坐這兒。

咱們祖孫兩個也許久未曾談心了,整好今日得閒。”

柴善嘉抿抿嘴,十分謹慎的上前去,坐在了柴老太太身前的杌子上。一抬頭,換做一副濡慕的神情。

“祖母,您說?”

老太太也抬起手,順手幫她捋了捋臉側的碎髮……至耳後……至耳後?至!耳!後!

未至。

她鬢角彈簧似的不屈雜毛,完全不配合演出,再三彈至半空。

老太太:“……”

柴善嘉訕笑著伸出兩隻肉嘟嘟的手,自己按住鬢角壓了壓:“祖母,我髮質硬,長公主殿下頭回見我時也給我理過鬢角,也失敗啦!”

老太太頓時一言難盡,噎住片刻才道:“啊哈哈,這樣啊。”

“嗯,是這樣。”

“……”

“……”

談心第一回合,肢體關懷拉近親密度環節,失敗。

榮壽堂內一時陷入了沉默。

老太太也是沒經驗,平素有錢媽媽、小火兒等人在,她們察言觀色慣了,總能將氣氛圓回來。

但這會兒人都被打發了,就祖孫兩個乾巴著。

老太太不出聲,柴善嘉也不出。

她就一臉期待的盯著老太。

彷彿在說,不是您要談心?談噻?!

“……咳,說起來也有許久未聽聞長公主殿下的音信了。元元啊,自那回山泉別院上巳宴後,你可曾拜見過殿下?”

柴善嘉笑容頓了一下,慢吞吞道:“未曾。”

“殿下也未再召見?或是帶個一言半句的給你?”老太太語氣微妙的追問。

柴善嘉又道:“未曾。”

“那,你學中同窗,總在一道玩耍的是哪家姑娘?來同祖母說說,往後四時八節、彼此生辰,也好早早備下禮來,免叫人說嘴。”

老太太語氣有些微的發沉。

但她掩飾住了,隨手從手邊的碗碟內,拾了塊香糖果子遞給柴善嘉,一臉慈和。

而從柴善嘉的角度。

此刻明明是上午,朝陽也明亮熱烈。

一縷縷的光投進榮壽堂,卻叫她看不清祖母的眉眼。

像隔著一層薄幕,略刺目。

柴善嘉挺直了腰,接過果子在手上把玩,隨意道:“沒有特別好的,要說玩得好,還得是瞿家姐姐,只可惜……”

“可惜什麼?”

老太太下意識接了一句,旋即皺眉嘀咕:“瞿家?哪個瞿……”

“瞿嬌姐姐啊,前段突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