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子衚衕極狹窄,身形佝僂乾瘦的老嫗,頂著一頭蓬亂白髮,幾乎擋住了整個衚衕口。

她動作遲緩的轉身看來。

最後一線夕陽在她背後一瞬沒入了灰濛濛的屋脊,霎那間,穿堂風尖嘯而過,鬼氣森森。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

這老嫗眼睛黑洞洞的,沒有絲毫光亮。

饒是凌小八這般自幼習武、少有對手都覺脊背發冷,下意識倒退了一步……

“你,找她做什麼?”

老嫗的音色很難形容。

像琴絃割斷瓦,不敢用大力,滋滋啦啦,頻密乾啞又不盡。

而柴善嘉卻仿若未覺,她就獨個兒站在老嫗跟前一尺多的距離,垂著小腦袋掏掏左右袖子、荷包,翻“箱”倒櫃的找了好一會兒。

直弄得已撤退的凌小八,和麵前的老阿婆都狐疑的探頭過來,看她到底在找什麼?

這時,孩子終於從荷包底裡摳出了……半顆梨糖。

“喏,阿婆給您吃。”

鬼氣森森不友好婆:“?”

臨陣撤退八:“?”

“不是,是給您吃,阿婆。”

柴善嘉捏著糖上下晃了晃,“這是薄荷梨糖,涼涼的,含著吃嗓子可舒服了!”

四下的氣氛驟然變得奇怪起來。

老阿婆肉眼可見的陰森和不友好緩緩褪去,然後,就有一點侷促尷尬。

凌小八更是。

先前阿婆鬼氣森森,她當然是站在人類的這邊。

可這會兒柴善嘉又開始故技重施!

用一整天投餵填塞她的方式,哄一個七旬老嫗吃梨糖?!!

她都想跳反,去對面了……

柴善嘉絲毫未覺底下的暗流湧動。

見阿婆不拿,她捏著糖硬是上前一步,十分冒昧的直接把糖塞了過去!

老嫗不及防,一顆拇指大的糖,瞬間直戳扁桃體!

“嘎!”

“別嘎,含服!”

“……”

老嫗從未見過如此不見外的破孩子,一時無語住了。

物理意義上的無語。

柴善嘉這才笑眯眯的繼續打聽,還特意壓低嗓子道:“阿婆,我聽說丁巧姑原與那錦繡坊的嬋娘子是師姐妹哇?”

“嘎,咳咳咳。”

“含服,別嘎,真淘氣!我聽說啊,丁巧姑的手藝完全不遜嬋娘子,只是師姐妹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一個登高一個在野,就是這麼佈局的。”

湊近看,老嫗滿臉乾巴的皺紋裡,竟流露出了些許一言難盡的味道。

可惜嘴裡還堵著塊糖。

別說,涼絲絲,還真挺舒服噠……

“阿婆,你告訴我丁巧姑在哪兒吧?我就想找她趕製一批衣裳——”

這時,老嫗終於將糖咬碎嚥下,無奈道:“你,這小姑娘……誒,你別找她了,她要價不便宜,只做熟人生意的——”

“我也是熟人啊?”柴善嘉一臉自信。

老嫗一愣,卻聽她又道:“阿婆你領著我去,我就是阿婆介紹的,可不就熟人?而且,憑她要價便不便宜,咱們有錢!”

她說“有錢”時,還衝老嫗虛虛壓低了聲音。

老嫗張了張嘴,心說,誰跟你咱們?然後這話終究沒說出口。

“阿婆,其實我啊——”

柴善嘉還待繼續勸說。

那老嫗不知想到什麼,直接充耳不聞,扭頭就往衚衕裡逃去?

她腳下飛快,一邊還道:“你找別家吧,啊?丁巧姑真不行!”

“不,阿婆,她行的!我要的衣裳只有丁巧姑能做,我時間緊的很,只有她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