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臉色鉅變。

她拿捏這病歪歪的繼女拿捏成了習慣,一時情急,說話也沒個顧慮。

沒曾想原本啞巴似的人兒,此刻當著老太太面字字如刀,戳得她顏面盡失!

這還罷了。

郭氏被氣了個倒仰,震驚之下壓根沒注意。

柴善嘉只有前面的幾句話是揚高調門說的,後頭一長串堪稱以下犯上的辱罵,全是笑眯眯壓著嗓子專罵給郭氏一個人聽的!限量版!

罵完人扯回袖子,柔柔弱弱轉到老太太身邊。

她柴善嘉可不稀罕和她們扯頭花。

她要誅個心……

“祖母彆氣,想來太太和表姐如此不在意,恰是打心眼裡把柴家與郭家並作一家了。弟弟畢竟也有一半姓郭,本也不用分太清。

何況往後父親或要再考,弟弟要進學,仰仗郭家的時候多了,我受點委屈不怕什麼。

凡保得住郭家家聲,郭家表姐清白,往後親戚間帶攜著,凡有考學、薦官,乃至京中交際行走,郭家還能不想著咱們家?”

“你說得什麼胡話?”

老太太叫柴善嘉一挑,怒火更熾,一時間口不擇言道:“什麼兩家並一家,帶攜咱們?郭家也配?一個窮教書的酸儒,滿門的窮酸氣,提攜得了誰啊?”

其實說白了。

郭梅娘姑侄倆向來一口一個老太爺,可郭老太爺郭見安到底不過一塾師。

更刻薄的說,他便有幾分手段,弟子真取了名次得了官,最該謝的也是座師,而不是千里迢迢來謝一個遠在家鄉南都,對往後仕途毫無助益的塾師。

老太太一介商賈,看重讀書改換門楣。

在南都這地方尋這麼一門親,相當於額外為子孫找了片遮頭的瓦,一個好起點。

但要為了這麼點子東西壞了家聲。

普天之下沒別的良師了?

只他郭見安會教書?

這筆賬,郭家姑侄不算,老太太心裡可明白得很!

“好,我倒要去郭家問一問,到底什麼樣的教養,能叫家中的子女動輒胡亂攀誣,毀我柴家聲名不算,還敢當著我的面欺我柴家的姑娘?”

老太太氣得狠了,話說得擲地有聲!

身旁的僕婦七手八腳,順氣的順氣,倒水的倒水,拿藥丸子的拿藥丸子。

一時間叫圍得水潑不進。

郭氏也急,她幾次試圖上前卻不得,只得帶著哭腔辯白:“母親,母親您消消氣,都是兒媳的不是。兒媳是慮著雲仙也到了要相看的年紀,一個不好傳揚出去,還怎麼找親事?

索性這麼含糊著,過了也就過了,並不妨礙。這才默許了的。”

老太太聽見這話,抬起的手幾乎要隔著人群戳進郭氏鼻孔裡,不管不顧開罵道:“她一個寄養在府裡的破落戶,還要臉要前程?我柴家反倒不要?啊?”

“母親,我……”

“老太太,您怎麼能這麼說話呢!”

郭雲仙此時還搞不清狀況,跟個被拔了毛的山雞似的,陡然吊高嗓門叫嚷開來:“我是破落戶?您往後可別惦記我爺給表弟開蒙了!

也別想著叫我師叔師伯照應姑父了!還當你柴家是香餑餑呢?我呸!”

“好哇好哇,反了天了!給我把她轟出去!往後我一天不死,就不許她再進我柴家門!還有你,郭氏!你要再想著把她弄來,就跟她一道回去,我家要不起你郭家的女兒!咳咳咳咳……”

……

柴善嘉和豆花從榮壽堂出來時,腦門上恨不能各掛一頭雞毛。

就是有這麼狼狽。

今日這一場糾紛雖跟她們不相干,可硬是吵到了近晌午,郭氏一意求原諒,老太太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