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善嘉因為脖子受傷的關係,顯得尤為“目中無人”。

路過郭梅娘時,眼梢都沒斜一下,因此,她預備好的的那些無中生有的酸話,全都卡在了嗓子眼裡。

柴善嘉端端正正給老太太請了安,例行為前兩日請假表示道歉,再問老太太的飲食坐臥妥當否、如常否,一套孝子賢孫打卡流程走下來,給郭梅娘活生生晾了有一刻鐘。

這後媽當得,幾回靈感大爆發想插話。

再而衰,三而竭。

到柴善嘉問候完老太太,端正的整個人轉過來,看向郭梅娘,疑惑發問:“太太想說什麼?”

郭梅娘挑刺的能量都耗乾淨了。

遂有些陰陽怪氣道:“元元如今也知事了,這要是放在前朝早些個時候,都講究個七歲不同席。

叫一個平素不怎麼往來的十五六的少年郎,動輒進自己屋裡終是不妥當的——”

她挑了一半,老太太先沉了臉:“你在胡沁什麼?什麼前朝,什麼動輒進屋子裡?你嚼出這種閒話來還有個長輩樣嗎?”

老太太些少直接開口罵人,這話已是說得很重。

郭梅娘一聽,瞬間要慫。

卻聽柴善嘉幽幽道:“哎,我一個蹦起來剛夠著桌面的,得知事、知廉恥,知道七歲不同席。

那些已經長出門框煙囪的,可以不懂事、不懂男女有別,不懂不能在廡廊底下,花園子裡,席面上,對著個一表三千里的表哥哭唧唧。”

柴善嘉冷笑一聲,又口齒伶俐的繼續:“太太,您但凡這碗水明面上能端平些,都沒人笑話你。再說,祖母是我親祖母,表哥是我真表哥,我們表兄妹的感情不應該好?”

“好也不能這般——”郭梅娘叫她一串話堵上來,心氣不平又要再說。

柴善嘉飛快道:“那您可記住了!別光在我這兒七歲不同席,您郭家的那位都快兩倍於七歲了,可別弄出什麼月下牆頭,紅杏紅袖的,白白惹人笑話!”

“元元!”

這一回開口制止的是老太太。

不知怎麼,可能天氣不佳,室內的光線不足。

柴善嘉冷不丁朝上首看去,總覺老太太的神情有些奇怪。

“姑娘家家,不可胡言亂語。”老太太停頓片刻,輕描淡寫道。

“是,祖母。”柴善嘉也從善如流的應下。

這一問一答,不知怎麼,卻叫郭梅娘更氣狠了。

她幾乎口不擇言的再起戰火道:“你!是!我是比不得你牙尖嘴利、目無長輩,所幸也不是我生養的你,我才不耐煩管你。

但今日說破大天去,你日日叫你表哥進傾曦園是假?還是日日問他索要銀子是假?哼!丟人現眼的怕不是你吧?”

她這話一說出來,屋子裡從上到下驀的一靜。

老太太與四下諸人多是驚訝。

但柴善嘉不是。

柴善嘉心頭一沉。

銀子的事好解釋,但這一節能從傾曦園傳到郭梅孃的耳朵裡。

她身邊這是又出內鬼了?

果然一刻也不消停……

沉默須臾,柴善嘉怏怏道:“祖母,我與表哥日日都在敞軒見面,身邊皆開闊,且有丫頭在的。還有——”

她本不想解釋這個,作為一個後世來人,解釋這種東西感覺就離譜。

但話說了一半,老太太反倒出其不意的打斷道:“索要銀子為甚?鏡哥兒就給了?”

瞧老太太的樣子,一臉饒有興致。

柴善嘉愣住,片刻,老太太還急了:“平日就算了,這會兒鏡哥兒手上的銀子可都是有數的,有關輸贏的,這他都肯給?

來來,給祖母說說,你是怎麼哄你表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