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泊秋依舊一副外強中乾,純靠一口天地正氣頂著的模樣。

他眼神飄了飄,聲音都低了幾度,道:“什麼看得見看不見的,母親又扯這些,應承您的事兒子哪樣沒做,還要如何?凡事總越不過一個理字吧?”

“你!”

老太太豁的站了起來,抬手遙遙指著柴泊秋,半天說不出話。

她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身邊圍繞的僕婦戰戰兢兢隔空欲扶,又不大敢上前。

氣氛一時令人窒息。

“母親!

母親您別激動,您千萬保重身子啊!”

這時,郭氏忽的跳轉過來,三步並作兩步,丟開了明志未成的侄女,搶到老太太身邊,一把攙扶住她。

“母親,夫君就是這般率直不阿的性子,實則心中記掛咱們呢。前些日子他回來還說友人相邀,要帶我去認認門,再好生遊玩。

想來這次他也不是專衝著我家,更不是存心頂撞您。怪只怪兒媳行事不仔細,才叫夫君說出這些話來。”

郭氏一邊說,一邊對周圍催促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給老太太添水拿藥丸子來?要你們何用?”

她一發話,四下僕婦們立時動起來。

柴善嘉趁勢退後,讓出空間。

心中卻狐疑,這對母子間是有什麼積年的心結?一點就著,不大尋常。

郭氏是老太太選中,給柴泊秋娶進門的。

那麼,柴善嘉死去的生母呢?

似乎少有人提?

是純粹避諱新主母還是為別的……

廳堂內一團忙亂。

要說郭氏墊的那幾句,原不過是套話,都不能算個正經臺階。

可老太太還就下了。

她在郭氏的服侍下,喝了溫水吃了養身丸子,也順了氣,甚至還接了句:“你說的都是真的?”

“真真真,一千一萬個真。您可別再隨意動氣啦”郭氏佯作無奈的勸道。

這一番婆媳間往來,把廳堂內的其餘人都晾在了當場。

尤其柴泊秋和郭雲仙。

柴泊秋訕訕的一轉身,就近選了張玫瑰椅坐下,在柴善嘉左手邊。

郭雲仙啜泣聲也漸小,時不時止住,卻又不肯回轉回來,直到貴利家示意小丫頭去扶她。

這場衝突中,柴善嘉作為晚輩,少有動作。

可這樣全家亮相的場合,言語來往間,資訊量爆炸。

恰是她此時急需的。

這時,有小丫頭給柴泊秋奉茶,他人一偏,目光一轉,驀的頓住了。看的正是柴善嘉這邊空蕩蕩的小几。

他皺眉正要說話。

幾乎同時,郭氏道:“都怎麼伺候的?大姑娘病體未愈,我吩咐不給她喝釅茶,怎就連杯水都沒有了?”

柴善嘉:“……”

丫頭們給老的喂完丸子,給中不溜上完茶,忙又給小的添水。

這下,柴泊秋草率的滿了意,看看場中央,又曲指叩叩小几,才道:“這怎麼還未料理?”

也是,戲碼都過了兩場,中間地上還伏著一老一小,背縛著雙手。

以至於來往的丫頭僕婦都要特意繞開她們。

郭氏聞言,小心的看了一眼上首的老太太,又看柴泊秋皺眉似不滿。

她一咬牙,終於道:“尤媽媽留不得了。”

這話一說出來,接下來的話也就順暢了許多。

“我原也是這主意,欺主的奴婢管她什麼資歷什麼緣故,該怎麼發落就得怎麼發落,只是說話不仔細,叫夫君誤會。”

說到這兒,她頓了一下,那寡淡的眉眼莫名其妙擠了擠,緊接著,斜飛向柴泊秋。